2003年初冬,第一股西伯利亚寒流悄然而至,当南方还是晴空万里、秋意未消的时候,西北边区重镇——西宁,早已是白茫茫一片,刺骨北风席卷大地,夹杂着鹅毛大雪呼啸而至。
虽说外面天气冷得让人发颤,可如果窝在家里围着暖炉,再喝上一口烧刀子酒,那滋味还是挺舒服的。孙哲现在就是这么享受,他轻轻吮上一口那入口如烧红刀刃,吞入似滚烫烈火的酒,浓浓的暖意立刻涌出,渗透全身……
孙哲,27岁,XX大学新闻系本科毕业,一直租住在普通的公寓里。平日喜欢和朋友们喝喝酒、聚聚餐,闲来还会上网转转。一个人自在惯了,也不急着找个对象来约束自己,好不容易托人求关系,在青海省都市日报实习了3个月后,终于转正成为了一名新闻记者。
刚找到工作的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吃记者这碗饭,时而闲的发慌没事可做,时而累的要死,一有突发新闻就没了昼夜,还得看领导脸色,执行那些不靠谱的任务。
这一天算是不错,难得领导给了休假。外面寒风萧瑟,躲在屋子里,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孙哲打了两个哈欠,将厚厚的棉被裹在身上,准备好好的睡个午觉,谁知才刚躺下,床头柜上的电话催命似地响了起来。
“喂,谁啊,什么?现在去采访?我的天,领导,您看这三九天的……别人下葬而已嘛。”
“你不要给我废话,听说那死者是个参过军的革命老战士,抗战后就疯疯颠颠的,那死状..哎悠..可是异常恐怖,这消息可是好不容易挖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快到青海神安殡仪馆去,现在给我赶过去,要是你把这头条新闻给我弄丢了,那你也不用回报社了!”
“领导,这这这……喂……喂!”电话里只留下嘀嘀的忙音,孙哲还没说完,报社的刘主任已经挂了电话,那刘主任是报社很有威望的老学究,仗着自己有点权利,经常把下属当下人一样使唤。
孙哲愁容满面,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洗了一把冷水脸,那水还真是透骨的冰凉,双手才放到水池里,孙哲全身都颤了一下,一下子什么醉意,困意早就不知跑到了哪里。
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套上了手套,背上了照相机,跺步走出了大门……一切都那么习以为常。
青海省神安殡仪馆,孙哲走进正大堂,大堂的四面早已围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圈,哀悼的布帘也挂得到处都是,大堂的中间,一行人簇拥在一起,跪在棺材前,哀声响彻整个大堂,哀乐不停地回放着,一遍又一遍...一幅贴在墙上两端的挽联,格外引人注意,上面写着:“折磨数载终得解,地府轮回望超生”。难道是喜丧?
这密不透风的殡仪馆,按理说应该比外面的温度高出很多,可是隐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寒意笼罩在大堂里,让人不自觉的打起了寒颤。虽然周围的一切都很不习惯,孙哲还是本着良好的职业精神,亲切的和死者家属道明了来意,他们一个个表情木然,示意孙哲自便后,孙哲举起照相机,慢慢地调了调焦距,想快步上前抓拍几张“死者”的照片也好回去交差。
孙哲对着棺材很有礼貌的鞠了一个躬,抬起相机,对准了棺材里的尸体,刚要按下按扭。
“啊,我的天!”虽说在死者亲属面前失态极不礼貌,可孙哲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他双手一把扶在了棺材板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差点没摔倒,死者的亲属友善地扶了孙哲一把,这才让他勉强立在了一边。
那“死者”是个老人,整个身体都已经萎缩了下去,简直是一副保存完好的干尸,蓬松宽大的寿衣像是套在骨头上一般,尤其是那露出来的手指,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沾在上面的是肉还是皮,发干的指甲早已经分叉,指骨的关节全部都是断的。更可怕的是那张脸,尽管化妆师打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粉底,还是难以掩饰那脸上已经扭曲了的五官,眼睛和嘴巴竟然被拉到了一起,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
孙哲收拾了一下惊慌的表情,对着死者的家属尴尬地又鞠了鞠躬。
悼念完毕,哀乐停了下来。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架子将老人从棺材里抬了出来,老人的亲属们哭泣着拿出了一张奇怪的纸盖在了老人的头上,按理说朝死者身上放东西,是极大的不尊敬,孙哲见周围也没人说什么,便不再开口,更何况那老人的死状实在是恐怖,盖上一点东西遮住脸,也应该没什么不妥。
老人的亲属缓缓的跟随着老人朝着火化间走去,孙哲见老人遮面,这下觉得拍照再没什么别扭了,于是也跟了上来。
火化间里有一个巨大的火炉,两边安装着粗粗的管子,旁边则堆了一堆厚厚的柴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铁锹将火炉的闸门慢慢的拉了开来,巨大的火炉口喷出浓浓的火舌,整个火化间里被火光印得通红一片,热气腾腾。那工作人员将尸体朝着火炉口慢慢地推了进去,孙哲敏捷的打开相机,“咔嚓,咔嚓”瞬间抓拍了几张火化的镜头。
所有人都这么定定地坐在了火化室的一侧,死者的家属们一个个看上去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在一旁议论纷纷,其中一个竟然还指着火化炉笑了起来。孙哲看得大发感慨,那怕是个喜丧,遇到这样的子女,怕也是老人的悲哀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工作人员从火化间的后门走了进来“好啦,各位死者亲属们,请你们节哀,火化得差不多了,我去关火,一会儿给你们整理好骨灰盒,下葬就订在后天。”说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用铁锹慢慢地将闸门给重新打了开来,就在这一瞬间,那张盖在老人脸上的蜡纸,从火焰里喷了出来,被火烧红的蜡纸竟然丝毫没有烧烂,冒着一股子浓浓的恶臭,“趴”地一声,粘在了地上。
孙哲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走上前,拿起相机就拍,定睛一看,那蜡纸上沾满了烧干的血迹,上面还画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一看都是些从没见过的怪异字体,字迹倒是清晰无比,好像完全没经过烈火的侵袭一样。孙哲连忙将蜡纸捧在了手掌上,“咔嚓,咔嚓”又拍了几张,这下应该可以交差了,这才满意的回过头来,却意外的发现周围死者的亲属,一个个神情诡异地看着自己,谁都不敢靠近自己一步。
孙哲好奇地看了看众人,不解的朝死者亲属指了指那蜡纸,他们的眼中瞬时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惊惧,一个个躲避瘟疫似的头也不回地退出了门外,急匆匆消失在孙哲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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