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挥手,跟在这个人身后的两名黑衣人将这个似乎被下了药,神智略微有些不清的人带了出去。
看着那人被带走的背影,老者叹息一声道:“老朽虽自认心中韬略万千,但却从未杀过一人。有如今日般亲手置一个人于死地还是第一次。此人是老朽为您寻的替身,现在已经被灌上迷药。一会更将被灌上一杯毒酒。”
“咱们离开这座别院之后,您的卧室会燃起一场大火。而被困居在别院中,借酒浇愁的蜀王会葬身在这场大火之中。老朽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您一离开,这条密道也将会被堵死,不会再用了。蜀王别院中的这座书房从未有过这样的一条密道。”
听罢老者所言,蜀王脸上相当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那孤就听从先生的安排。”
正在宫中听取黄琼汇报的皇帝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居然在自己眼皮子低下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之计。更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舍得放弃一切,甚至连妻儿都抛弃掉而远走西域。
一直对自己手腕很有信心,还不知道这一切的老爷子此时正与依旧是对与桂林郡王郡主见面的百般推脱的黄琼大眼瞪小眼,并在努力的避免瞪出斗鸡眼以免有失他为君的风范。
自然不敢与老爷子对视的黄琼头疼的看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老爷子,不禁有些头大不已,哀叫连连。自己该说的话已经都说了,甚至有些不该说的犯忌讳的话都说了,这老爷子怎么就没完没了啊。就算那位桂林郡王府的郡主指名要指配给皇子,可宫中又不是就自己一个。这老爷子怎么就单单盯上自己了。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帅吗?
看着这个满脸倔强的儿子,实在有些想不通这桩在别人眼中上赶着都求不来的因缘怎么到他这里就是不同意的老爷子刚想发火却又忍了下来,只是用极为不悦的语气道:“你怎么如此倔强?桂林郡王府的这位郡主朕也见过,可谓才貌双全,而且是正室嫡出,最可心的是与你年纪又相当,指婚给你也不算辱没了你。”
“朕就想不明白,这件对别的皇子求都求不来的婚事,到你这里怎么总是给朕推三阻四的。难道娶了这位郡主对你来说就如此可怕?你身为皇子,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朕的难处?”
“你当真以为朕真的不明白将桂林郡王府的嫡郡主指婚皇子的后果?当真以为朕看不出桂林郡王要求指婚皇子的真正意图在那里?你可知朕明知此事不妥,为何还要坚持指婚?”
“桂林郡王府自我大齐开国至今百余年内虽谨守本分,从不参言朝政。但经过百余年来的苦心经营,明面上的看起来虽不足为虑,但暗中其势力早已遍及江南大部。其财势之大,实早已为我朝之首。到如今朝廷每岁进项几有三成出自桂林郡王府。桂林郡王府一举一动实则已经危及到朝廷的安危。”
“如今朝廷岁入日蹙,几已到入不敷出之境地。户部一年的进项维持诸军饷银之余,所剩不多。甚至连官员的俸禄都只能发放到六成。更不要说其他诸事。”
“而今年因西北旱情,秋税入库的银两照往年更是少了将近两成。陇右的税银虽不足为据,但陕西路的税银却对朝廷岁入影响极大。陕西路虽然比不上江南东西路、浙江路,但却与山西路向为我大齐北方财赋重地。”
“如今陕西路大旱,今年税银基本已经无法征收,朝廷今岁用度更加短缺。朕虽然不敢自比尧舜之君,但却也不是隋炀帝那种暴君,竭泽而渔的事情是断断做不出来的。朕如今为节余,已经一再缩减宫中所需,裁减宫中用度,就连御用司几个作坊都已经下旨停办。朕的寿陵也已经暂停。但朕一个人省又能省下多少?”
说到这里,皇帝看了看黄琼脸上平静无波,好似自己说与他无关一样的表情,暗自摇摇头又道:“为解决目前朝廷岁入不足的困境,你前些日子上的那个条陈,朕已经决议部分采纳。朕已经命户部、兵部酌情选定地点,除泉州、广州二市舶司之外,另选两到三地加置市舶司招徕番舶,以商利缓解朝廷如今之艰难。”
说罢,皇帝叹息一声道:“朕前些日子调阅了泉州、广州二市舶司历年财物交易的大概账目,方才知晓,不算沿海走私,近几年内,一年仅仅此二市舶司开市一月时日,便要进出白银近千万余两。就算十税一,朝廷在不增加百姓负担的情形之下,每年即可增加上百万两白银的进项。与如今每年朝廷自此二市舶司仅仅二三十万两的进项至少增加两倍有余。”
“你也知晓,我大齐原限于祖宗之法,对外通商仅有泉州、广州二地,对外通商之权也掌握在桂林郡王府手中。虽市舶司的官员任命由朝廷,但通商却由桂林郡王府独掌。”
“朕如今增开商埠,是为朝廷增加税源,不是为了桂林郡王府增开财源。为了保证朝廷进项,这增加之市舶司必须控制在朝廷手中。不仅新开之市舶司要控制在朝廷手中,就连原有的泉州、广州二市舶司的通商之权朝廷也逐步要收回,绝不能再允许桂林郡王府一家独大。”
“不过,先不说收桂林郡王府在泉州、广州二市舶司的独家经营之权,单单朕这一增开商埠,势必要影响到桂林郡王府的利益。而如今桂林郡王府所纳之税银占据朝廷进项的三成,更占据内库每年进项的五成。”
“增开市舶司不是一触而就之事,还需稳妥而行。也就是说朝廷尤其是内廷至少在三五年之内还需依靠桂林郡王府的钱粮。朕之所以答应指婚便是为了安抚桂林郡王府。”
说到这里,皇帝站起身来,走下御案来到黄琼面前,仔细端量了一番黄琼听完他的话之后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这世上人都是一般,已经拿在手的东西,若是让他再分出一半是万万不能的,更何况原主要全部收回?寻常百姓是这般,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是这般,便是朕这个天子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吃独食已百余年的桂林郡王府?”
“朝廷增开商埠是必行的,泉州、广州二市舶司的权利收回也是必行的,而桂林郡王府也是必须安抚的,你让朕怎么办?既然要从人家嘴巴里面夺食,又不能做的太过,总不能将人家满门抄斩吧?那怎么办?就只能许他们一个皇后的位置。”
老爷子最后一句话说完,黄琼心中不由的暗自一惊:“老爷子此番话是在对自己暗示什么?他一直在逼迫自己与桂林郡王府的那位郡主相亲,如今又说出许桂林郡王府一个皇后的位置,难道他是想?”
想到这里,黄琼连忙摇摇头。桂林郡王府如今单单浮在水面上势力便已经足够庞大了,若是再让桂林郡王府出了一位皇后,那岂不是与龙添翼?以老爷子的为人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老爷子说这话,该不是为了哄骗自己答应这门亲事吧?至于今后之事,还不是老爷子一句话的事。老爷子到时候反悔,谁又能将他怎么样?谁又敢去追究他食言之事?“君无戏言”这只能骗骗小孩子吧?古来皇帝说话不算话,反悔的例子多了,也没有看到有那个人敢去追究皇帝说话不算话。
想及这里,黄琼连忙跪倒道:“父皇,儿臣从未敢窥视过储君之位,更从未想过接掌大位。儿臣所做只是为朝廷尽忠为父皇尽孝而已,别无他求。况且父皇如今龙体康泰,儿臣兄弟诸多,才略远超儿臣的不知有几,儿臣实难担起大任,还请父皇收回此言。”
“至于皇所说增开商埠一事,此举虽是儿臣所奏,但是国事而非家事,儿臣非朝廷诸臣,按照祖制无权干预朝政。是以这个无权评价。天家为天下臣民之表率,既然朝廷要求天下百姓守法,这个。这个儿臣作为天家子弟更应带头执行朝廷律法。”
“若是父皇认为许以桂林郡王府一个皇后之位方能安抚住桂林郡王府,而那位桂林郡王府的郡主又实在看不上其他兄弟的话,除了儿臣,到还有一个极为适当的人选。”
说到这里,黄琼微微看了一下老爷子的脸色,不敢大声,有意的压低声音道:“如今大行皇后以薨,宫中正是六宫无主之时。若是这位桂林郡王府的郡主德才兼备,父皇又中宫正缺,正好可以立其为皇后,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吗?即安抚了桂林郡王府又为中宫选择了一位德才兼备的主,实乃一举两得之事。想必儿臣的那些兄弟们也不会介意,呃,多了这么一个年纪有些轻的母妃的。”
“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你这个混蛋东西?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收拾你?你太胆大妄为了。”黄琼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就站在他面前的皇帝那里有听不到的。黄琼的这几句话让老爷子脸上黑线立马遍布满脸。他这是什么混账话?被气的不轻的皇帝恨不得上去直接给这个混账儿子两个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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