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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

法兰西多士不过是裹着蛋液煎或炸出来的高密度吐司,属于平民小户的休闲茶点,无甚稀奇,但想炸得不透不腻,也绝非易事。老太太的绝活儿就是能把一片两厘米厚的吐司炸得外焦里嫩,且出锅就带了味道,无需再涂黄油糖浆。师烨裳十分识货,一吃就是几个疗程,比当年身在疗养院时半死不活地吃药丸时还要积极。可油炸食品吃多了,自然要上火。加上师烨裳喜欢用黑咖啡佐餐,火气便春风吹又生更上一层楼。汪顾为她身体着想,天天给她一保温瓶鲜榨的加盐黄瓜汁带去上班。她倒好,不喝不喝就不喝,每天一进办公室便把保温瓶充公,让秘书部的小姑娘瓜分掉,剩个空瓶子再带回家装样,乐得汪顾猛夸她乖——这回装乖报应来了,汪顾一想究竟,顿时恨得牙痒,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好嘛,啊?我说怎么每天瓶子喝光还带洗净的,那明明不是您的做派啊,敢情您真为人民服务去啦?”捏脸,还不敢用力,就那么轻揪一下,赶紧放开,“现在嗓子疼了,找黄瓜汁都找不到了吧?看你一会儿怎么谈判。”汪顾真是纠结,一面徇私痛心疾首,一面还要为公幸灾乐祸。

“我谈完了,本来打算拿到结果就回家睡觉。”师烨裳抬手勾住汪顾撑墙的手臂,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可现在,”她朝汪顾背后瞄一眼,对旧日同事挤出一丝微笑,“既然你对这厂子有意,我也就不用等了。张氏财大气粗,国代争不起。”

汪顾若在谈判桌上对阵师烨裳,那是一分胜算也无的,可到了私底下她才不怕一只病猫。嘿嘿地扶住师烨裳摇摇欲坠的身子,简单交代几句后她便要陪师烨裳回家。师烨裳脸皮薄,再三推就,然而到头也敌不过彪悍的小白领,唯有束手就擒。

下午三点喜讯传来,买卖双方达成初步意向,国代什么价不晓得,但厂方肯就细则方面展开磋商便说明有戏。汪顾一手拿电话,一手将药片塞进师烨裳嘴里,唇间滔滔不绝,眼睛却瞪得浑圆,“敢吐吃双倍!啊?不是说你。你继续。”下一秒,师烨裳果然鼓起腮帮子,噗一声就把那粒糖衣片吐得半米远。汪顾叉腰八眉,泄气地看着她,满脸的哭笑不得。

终于挂掉电话,汪顾一屁股坐到师烨裳身边,抓过她缩在沙发上的脚踝把她的光脚丫子放进怀里暖着,“哦哦哦,我错了我错了,吐掉咱也只吃一粒,只吃一粒哈。”说着她又拿起药瓶,用瓶盖盛一粒药,喂到师烨裳唇下,“就一粒,吃完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厂子那边看看,成吗?”

师烨裳轴归轴,可还知道当前病不起,只瞪回一眼去便好说话地捏起水杯把药咽下,“我没事,你去吧。晚上你肯定有饭局,我就不等你吃饭了。”汪顾暂时没空询问自己毕业后的就业问题,匆忙在师烨裳额头上亲一口,她火烧屁股似地更衣走人——她没想到她前脚走,师烨裳后脚也出了门,两人虽目的地有所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谈兼并去的。

四天后师烨裳喉咙康复,谜底揭晓,张氏得到那家日化厂,国代得到另一家日化厂。价钱差不多,牌子也都没大名气,但后者比前者的优势在于家底相对殷实,换言之,便是汪顾傻乎乎地被师烨裳晃点了,高价买了个软货。师烨裳根本无意前者,当时只不过为争取与后者的谈判筹码,装模作样地谈谈,目的是让人把消息传出去,借此打压后者价码而已。

“唉,怪我,一紧张就草木皆兵。”汪顾事后检讨。

师烨裳也不帮她开脱,反而补充道:“不论在哪儿,垫背的永远是跟风的。你吃一堑长一智吧。”

汪顾这会儿又想起那毕业的事儿了,急忙问:“你不会这就打算不带我玩儿了吧?我还没出师呢就急着把我推出去打仗,万一打输了,多给你丢脸啊!”

师烨裳却是溜她一眼,转即一口西多士一口黄瓜汁,没有轻蔑和挑衅,只是轻哼,“万一?”

汪顾闻言,笑了,捏捏师烨裳的鼻子,引来一个喷嚏,还得忙不迭地拿纸给人擤鼻涕,“没你这么臭屁的啊!万一都不能有,你还想不想当阔太太了?”

“我还想当第一夫人呢。这个有万一吗?”师烨裳红着鼻头,凉飕飕地冲汪顾笑,一点点媚气,看得人心痒,“要有,我赶紧辞职去筹备索贿受贿相关事宜。洗钱不容易,得先架关系网。”

汪顾郁闷挠头,冥想片刻后认真答:“我觉得...你要是跟郝君裔处对象的话,那没准儿有。”

于是在这个问题上,汪顾又错了。事实是,郝君裔当第一夫人可以,跟第一夫人搞对象是彻底没戏。她没那个精气神儿去跟人家争什么,所以她现在就指望端竹速速接过郝君袭或郝耘摹衣钵,赶紧替她排忧解难,别让她再一肩政一肩商地劳累下去,否则,她会变勤快的。

二零零八年四月十一日星期五,一下班,郝君裔就开着她的小破桑塔纳,从机关大院儿的后门拐出来,经过半里地,约二百五十米艰辛而漫长的跋涉,终于将车开到了一条窄小的巷口。顶着一辆银色大越野的屁股,停好,她抽钥匙下车,撩蹄子一脚把门踹上,然后很绝望地看着那条悠长的小巷。

能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活四年。端竹一定是鲁滨逊投胎,孤独精转世——郝君裔本还以为自己是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呢。可前天端竹出去卖东西,她一个人在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厨房,甚至没有厕所的屋子里待了半小时,这才发现端竹的生命力真比一个加强连的男人还强...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也许也不能说是突然,因为郝耘摹打从她进机关起便一天一个电话地打过来给她问安。小破房子里信号不好,接收到的好比是外星电波,电话两头的人说话得连听带蒙,于是郝耘摹要给郝君裔打电话又不必担心会打搅她工作的最佳时间就是在这二百五十米的路途上。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是祖孙之间惯用的调调,不问生活,只问工作。但郝君裔就是觉得老头子行为诡异,且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往常两人有话见面谈,从来不会一日一聊。

郝君裔在几天前忍不住揣摩了郝耘摹的心思,结果发现,爷爷只怕是有事要拜托自己了。但老实讲,她对所谓的“爷爷相托”早有预见。毕竟是到这个节骨眼儿了呢,国家肯定要有多少人用多少人的,不然,十年之内都不会再有更用得到他们这些预备“情报人员”的时候。

早在二零零一年夏天,举国上下都还为某一夜传来的好消息欢呼雀跃喷香槟灌啤酒时,光她知道就有九个姑娘哭了。她也想陪着哭来着,可想想,她又没什么理由哭。

那些哭了的姑娘们是要被投放到敏感地区,譬如西藏新疆去执行特殊任务的。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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