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2）

一棵大大的柳树下面，摆了张长长的红木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枚铜钱，一个小木桶，里面放着几根木头签子……很少的几样东西，原不应该吸引到郑一洋。

桌前坐着个头上顶着帽子，戴着花镜，穿一身白色棉布宽松裤卦的老人，老人低着头，手里捧着本古旧的书，一言不发的在那看书。好些香客们在他桌前驻足但是不到几秒钟后又离去了。因为那老人根本没有理会除了书以外的任何事物。

“郑泰，你猜他在看什么书”郑一洋抓着郑泰的胳膊，冲着那老人的方向努了努嘴。

“金~瓶梅！”郑泰面无表情，他一只手便将郑一洋手扯下来，攥在手里揉来揉去。

“你就不能文明点啊？”郑一洋有点尴尬，他不由自主的侧眼看了看往他们这边瞧过来的香客。郑泰这嘴毫无遮拦，真想给他用胶布封上。

“干嘛啊？”郑泰丝毫不知道愧疚，“除了《金瓶~梅》，他还能有什么书看的那么入神？连生意都不做了？”

“佛门重地，岂容你在这口无遮拦！”郑一洋急了，郑泰这张破嘴就会坏事，越说他还越嘚瑟，“你别瞎说了行吧？你怎么就不能把人往好处想呢，你当谁的脑子都跟你一样啊？装的都是……”

“都是什么？”郑泰特别有兴趣的问道。

“都是屎！”郑一洋脸色泛红。

“……”郑泰使劲憋着笑，“佛门重点又岂能容你在这污言秽语，你应该说大便……”

“咳咳咳……”两人吵嚷的间隙，终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熟悉的咳嗽声。

“我说……”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两位能不能安静一下，与人方便即是与自己方便，打扰他人便是打扰自己……”

两人同时转过身，顺着那声音看去，面前这位戴着帽子与花镜的老者终于抬起了那个高贵的头颅，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对面两人一眼，随即又低下头，视线再次转到他手里捧着的那本书上。

郑一洋使劲咽了咽唾沫，他想后退，脚步却不能自控。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人在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眼神奇特的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个算命先生。

郑泰拉着他走到了那老人的面前，“嗨，老先生，我们对您看的书有争议，您能否给个确切答案啊？”

“……”老人没抬头，更没有理会他。

“要不，咱们走吧！”郑一洋心里没底。这就像是像一个认识的人吐露自己隐私是一样的感觉，先前大家谁都不认识谁的情况下，就倾诉而言，也就算了。而现在的感觉像两人见过一面了，第二次见面那意思似乎就变了。

“等等！”郑泰却非想跟老人要到答案，他一直盯着那老人看，放佛这么看就能看出什么。他们身后已经有几个人在围观，虽然并非对他们讨论的问题有兴趣，但是逢热闹必凑凑似乎也成了大众的一种趋向。

“我说您看的是《金~瓶梅》……”郑泰大言不惭，语气中毫无愧疚羞耻感，引来了旁人的一声低低的喝彩。

郑一洋却尴尬的脸都不知道该要还是不该要了，这都是为郑泰丢的呀，他急忙出声阻止，“不是，不是！”

“他说不是！”郑泰扯着他手往前一拽，顺口说道，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似乎还对自己的行为颇为满意。

“……”

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那老者终于再次抬起头，他摘下老花镜，抬头看着郑泰。老者的眼睛里丝毫没有那种老态昏花，郑一洋看到的是一反常态的精神抖擞，目光犀利如炬，不能明白此人为何会戴着花镜看书。

“你既然对你的答案确信无疑，为何还来问我！”老者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注视着郑泰，眼神却像是注视着一块毫无生命里的石头。

“因为仅凭我的话并不能说服别人！”郑泰回答的不卑不亢。

“你为何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老人继续问。

“因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听到郑泰的回答，郑一洋脸上骤然间发烫。他几乎感觉的到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的眼刀，还有像刀子一样戳伤人的流言蜚语。

“你既然怕不能说服他，便不要说服他！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唯一的答案，一味的说服，一味的想要寻找答案，其实都是在自寻死路！你既然已经知道该怎么走路，也知道这条路该往哪里走，为何还要苦苦相问这路究竟是不是对的？”

“我哪有……”郑泰哑然。

老人的视线终于有了聚焦，他原本清冽的眼睛里倏然间带了点讥讽狡黠，这眼神瞟了郑泰一眼，不知不觉间又瞟向了郑一洋，但是最终还是集中到了他手里捧着的古书。

“哎！”郑一洋被那老者的视线弄的不知所措，他拽了拽郑泰的衣袖，“他什么意思啊？”

郑泰摸了摸鼻子，“你问他啊！”

郑一洋积极努力的望着那老者，却不见那老人抬头，依稀能听到轻微的几句像极了呓语似的的话，“抓紧了……别放开……自己手里……眼前的……”

郑一洋听的很糊涂，眼见其他人也是满脸茫然。

郑泰笑了，他弯下腰，敲了敲老人面前摆放的那张古旧的木制长桌，大声道，“老先生，他还不懂，你再给解释解释呗！”

老人终于不不耐烦了，他猛一下合上书本，瞪大了眼睛，“朽木，朽木……赶紧走，别再来了，别再来了！”

“哎……你怎么骂人呢！”郑泰不甘示弱。

“我不光骂你，我还要打你！”老人说着，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根柳条，抡起来就要往郑泰是身上甩。

“老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走，马上走！”郑一洋越看越不觉的不对劲，他急忙道歉，拉着郑泰往回跑，郑泰这张臭嘴，不把人家得罪个透心凉他是不能算完。

走远了，一回头还能看见冲他们挥舞着柳条的老人。

郑一洋心里头有些难过，他转头往郑泰脸上看，却见郑泰满脸喜气，塞过城墙一般厚的脸皮似乎也挡住他发自内心的欢乐。

“你傻了啊？”郑一洋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郑泰的脑门。

“差不多吧！”郑泰任凭他敲自己脑袋的手，待他敲完想收回手的时候，迅速出招，一把攥住了，“咱们得赶紧回家啊，你爸肯定得着急了!”

“……”郑一洋狐疑的望了他好一会，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老头到底说的什么呀？你懂了？”

“嘿嘿……”郑泰笑出了声，笑的脸上都开了花儿，“你想知道啊？”

“……”郑一洋不说话，只是用那种‘你在说废话’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天机，只能意会！”郑泰装模作样，转过身，边倒着走边说，“不可言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