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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原因如何,结果已经无法改变,每个人都得付出一些年少轻狂的代价,只是他的要比别人的都更大得多。
办公室里的谢杭余怒未消,他双手撑着脑袋,低头看着记事本上自己的笔迹,上面记有那天高层开会时所讨论的内容,可他现在却都不记得了,一点也不记得。谢杭愤恨地抓了一把头发,把手边的笔也狠狠摔了出去。
他从小就骄傲好强,事事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从不甘于人后,可四年前的车祸把这个天之骄子毁得七七八八,他的脑子被撞坏了,腿也被撞瘸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头脑现在连记一点日常事务都觉得勉强,当年他跑得比谁都快,现在却只能拖着条残腿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行,曾经的骄傲被摔得一点不剩,巨大的落差几乎让他濒临崩溃,出院后他把自己封闭了整整一年,最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阴郁、孤僻、暴躁、刻薄,自虐般地折磨自己,同时也折磨别人。
后来他进了自家的公司工作,在人力部任经理,每天无非做点签签字的工作,跟他大刀阔斧的哥哥完全无可相比,再后来,于北川回来了。
谢杭和于北川同一年从学校毕业,毕业时谢杭出了车祸,于北川远赴国外求学,当二人再见时,一个成了脾气古怪的残疾人,一个成了样样优秀的海归才俊,这种残酷的对比狠狠刺激到了谢杭那颗自卑又脆弱的心,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于北川明明只是个司机的儿子,明明十几年都在依附谢家生活,凭什么最后他却变成了这副连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少爷也远远及不上的样子?谢杭对于北川嫉恨得发狂,他就像是一面镜子,一边映出了所有自己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一边映出了自己现在的凄惨可憎。
谢杭从小就比不过他,处处喜欢挑衅他、针对他,当初还只是年少好胜的不服气,现在则变成了深入骨髓的厌恶,他讨厌他的才学,他讨厌他的谦逊,讨厌他挺拔出众的外表,讨厌他彬彬有礼的笑容,讨厌他无论怎样挑拨都不会发火的好脾气,更讨厌的是——
谢杭捏紧了拳头,忽然听见电话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是洪静芸打来的电话。谢杭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了刚才的火气,接通了电话,“妈。”
洪静芸打电话来是为了提醒他不要忘了今晚的事,她很清楚谢杭不能碰的死穴,因此并没有像袁晓敏那样不知分寸地提醒他,而是说:“今晚你大舅过生日的地方在祥泰酒店,我现在已经到了,下了班后你跟阿柯一起过来吧。”
谢杭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
今天是谢杭的大舅洪展盛六十大寿的日子,洪展盛特意在本地最高级的酒店订了席办生日宴,要是在以前,谢杭一向喜欢这种众人聚集方便他出风头的场合,但现在他避之不及,那些记不住脸的宾客也就算了,最让他厌恶的是那些亲戚朋友自以为好心的关切。
“阿杭,站那么久你顶得住吗?”
“你腿脚不方便,还是坐外面吧。”
“哥哥你走路好奇怪啊。”“哥哥是残疾人,走路很辛苦的,你不要这样盯着人家看。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懂事,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管是刻意的关照,好奇的目光,还是眼神里不自觉流露的同情,在谢杭的眼中,一切强调他残疾的言行都是最最不堪的羞辱,而只要出现在公共场合,这种羞辱就从来都无法避免。今晚上他只打算去露个脸,等到客套的祝酒结束后就趁早离开。
这几天已经临近春节,外面到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氛围,宴席上的人们似乎也都格外欢乐,热闹的谈笑声听得谢杭烦躁不已,他应付地跟洪展盛敬了酒,又随便吃了点饭菜,拿了外套和拐杖就打算离席。
谢杭还没走出大厅,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里虽然带着欣喜,听起来却有点油腻腻的,“谢杭?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谢杭头都懒得回,那人却几步追上来,殷勤地想要搀扶他,谢杭狠狠甩开他的手,斥道:“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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