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住的地方。”陆敏也在何青身边坐下,一边看着何青手里那些自己曾经翻过无数次的照片,跟何青说起那天在路边看到的那些大幅广告,想起那些曾影响了几代人的老厂区,仍然心生感慨。
“原来你们也是老厂啊。”何青翻着照片,听陆敏这样说,恍然大悟。
陆敏那年回去的时候厂里已经颇为破败。五六十年代建的青砖宿舍楼因为年久无人,很多甚至连屋檐的椽子都露了出来。路边也荒草艾艾。厂里的露天电影场上堆满了当地人的秸杆,背后的职工澡堂更是破败得让人心慌。整个厂区被荒废,被遗忘,只有那些规模的建筑还隐约地看出些当年的热闹与繁华。那年回去的时候,地头的一株法国梧桐已然长成几屋楼高的大树,而当年它只是一株不起眼的瘦小的树啊!陆敏看着那片浓荫,不由想起了几千年前晋人的感慨:真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啊……
“那真是整整几代人的记忆啊!”
陆敏往后靠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
“嗯。”何青应了一声,“就像我父母他们那一辈,虽然不像你们这种厂,但那时也是差不多,单位就是家,连哪家两口子吵架都会想着要找单位领导来调解。现在的人上班再没这种经历啰。”
“是啊。那年第一次看贾樟柯《二十四城》,特别感慨。小时候不懂事,也不知道这种生活其实非常难得,那个时候觉得那样的生活是生来就有的,而且我们全家会和厂里其他人一样,都会一直那么过下去,直到老死。有句诗怎么说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个时候就是啊!”
一想起那段生活,陆敏仍然满怀感慨。经年过去,这大概是琐碎现实唯一不能磨平的柔软记忆吧。
陆敏看着何青手里的那些照片,那些熟悉无比的三层矮楼,窄窄的水泥路,梧桐树的浓荫,它们静静地存在于照片里,也存在于那些过往的时光里。外面的世界变来变去,二十几年过去,早已沧海桑田,而它们,却依然是旧时的模样,像是绕过了时间。照片上那些斑驳的日影投在斑驳的水泥路上,就好像头顶上还是当年的那个太阳,飘浮的还是当年的那些空气。安静,悠闲,与世无争,假的一般。
“过些日子等天暖些,再回去一趟吧?我也好想去看看。”何青翻着照片,悠悠说道,“想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陆敏从何青手里拿过她正在翻的一张照片。那是曾经的子弟学校,平整的水泥小操场和尘土漫天的大操场。那个大操场,在当年的陆敏眼里是那样无边无际,再一次回去时才发现,原来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大小。记忆原来真的会变形。
“嗯。过阵子吧。”
陆敏应着。
希望那些旧时光永远不会变形,永远留在记忆。
不知道有何青参与的旧时光,再回想起来又会是怎样。
☆、第69章
九、
经过几次拉扯与反复,春天终于到了。院子里开始有星星点点的嫩绿,小区里的樱花也早早开了,不去管灰蒙蒙的雾霾的背景,仍然是轻盈好看的。路上的人衣衫渐渐单薄鲜艳起来,风里也有着越来越浓的春天的味道,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公园空阔的空中翻飞。在这个春秋短促长夏长冬的城市里,这个时候算是难得的舒适与美丽吧。
脱去了厚厚的冬装,看着鲜嫩的五光十色,陆敏也觉得心情更好了。
日子悠游般度过。陆敏贪看着路边的白玉兰樱花海棠红叶李,看着它们繁盛,又看着它们渐渐萎凋,明明白白知道春光易老是常事,还是难免心生感慨,难怪古人要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又想起自古太阳底下无新事,千百年来,同样的日升日落,花开花谢,不知有多少人也曾对花感慨,临月伤怀。既如此,花开时且看花开,花落时且送花落,各各无心,两不辜负吧。
三月下旬的一天,陆敏接到杜晓月的信息,杜妈妈中风住院了,所幸送医及时,治疗得当,基本没有大碍,再观察几天便可以出院。刚好第二天是周六,陆敏便去了趟医院。
是在杜晓月家附近的一所市级医院的新区,环境尚好,陆敏到病房的时候,下午上班时间刚过,除了一两个床位还拉着帘子大约还在午休,其他床位的病人都在和陪护的亲属或是邻床在闲聊,杜晓月也正和杜妈妈不知道聊些什么。看到陆敏进来,杜妈妈原本半躺着,就要欠身起来,陆敏赶紧过去劝住。
陆敏和杜妈妈最近一次见面还在五六年前,那次,陆敏和杜晓月约了去她家拿什么东西,杜晓月刚好那天加班,家里只有杜妈妈一个人。那时杜妈妈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看上去却没有老态,言语之间也是在老厂区工作生活多年的那一辈人的风范。看到和自己女儿相识多年且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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