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出一串串泪花,时白露没出息地一直抹泪却一直哭,最后索性不管,用沾满了泥土泪水汗渍的手再次环抱住阿染,在她暖香的怀里轻声呜咽哭诉。她本来,本来就是一个多么渴望温暖呵护的孩子,不知上辈子修了几分福分才得以拜她为师,得她倾囊相授,当珍珠玉器般呵护温养着,只可恨,自己虽愿做那逍遥避世之人,又怎么可能逃开情、仇二字。
“迷迭香……”本来被时白露情绪感染,也有几分感伤的阿染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无声哄慰着,稍稍分神之际,便嗅出了一直萦绕在她身边的淡淡香味,于是从怀里取出一支白玉瓶子,倒出一粒喂进时白露的嘴里,笑说:“我道是谁能伤得了你,原来不过这种下三滥的功夫,只是你为何会如此轻易入局,回家了便连这点警戒性都没有了么?”
太熟悉又很久没有听过的语气,时白露讪笑着作揖认错:“师傅,我哪里敢……”身后背着的时白兮轻轻咳了几声,她才拍拍自己脑袋,一副懊恼神色,随即又从怀里取出一片金叶,“师傅,我再央你一件事,去此处不远,有个石室,里面关着我常跟你提起的舒瑜,还有……还有一个小女孩,你把她们救出来可好?”她现在已经很肯定那个疯女人必定是倾巢而出去了时宴的地方趁她调动护卫出去寻访女儿之际,趁机刺杀,时宴即便对时白兮再如何不同,她终究是时宴,那个更看重大局,又疑心重重的时宴,她不会只身犯险。
阿染默不作声地接过她手中的金叶,又一指摧灰散灭,沉寂了半晌,她才低低说道:“你当真胡闹得很,这金叶一旦用尽,你我二人不可再见……”
时白露闻言一愣,随即朗声笑道:“师傅,规矩是人定的,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为何要守着死规矩固执一方故土不离不弃,心里惦记之人也推开不见,这岂不是笑话吗?”
“……不可胡说,这规矩是你师祖定的,门下弟子只管遵从,不可违抗。”阿染虽是如此说,但眸中异色忽闪不定,她走向时白露身后,纤纤玉手搭过时白兮的脉络,墨眉微微皱起,片刻后才舒展开来,“这便是你那个妹妹?生就体弱,无可扶就,幸得皇室不乏名贵药草将养。中了迷迭香,那人还喂了她腐心散,本来剂量尚少服几贴药便可,只是她体质薄弱,必得尽快医治,否则会有性命之虞。这等小事你莫还要用金叶求我么?”
生气了,生气了……时白露看着阿染的神色默默在心里有了定数,忙摇头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搞定,事情紧急,我这就去了。”阿染见她话音才落,脚底便如抹油般跑得没了踪影,方才已经摊开的手掌无奈地收了回去,也罢,下次再收拾你。
青州行宫。
王芍见宫女又端来一盅热粥,忙接了过来,摆手叫她下去。
“陛下,再如何烦扰,也得吃了东西才能费心神去思考事情啊。”坐在椅子上扶额阖目的时宴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只见那平日里自带一抹风采的丹凤眼里血丝密布,青黛眉色也是一幅困倦之意。她摆摆手,避开了王芍手上端着的热粥,才站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双目晕眩之际险险抓住桌角才堪堪站稳。
“陛下!”王芍忙放下粥碗过来搀扶,看向时宴的眼睛里不乏担忧之色。距离时白露和时白兮失踪已经三日了,边江边薇已经率着大半的禁军护卫前往周边寻访了,而时宴,已经三日未曾进食入眠。
时宴推开王芍的手,颤巍巍漫步踱着,她看向屋外那一方乌青穹宇,声音带着些许悲凉之意:“我昨日抄写佛经,轮到那句‘招果为因,克获为果’,忽而风声大作,吹灭灯烛,耳闻戚戚凄凄之声,二十年前青州那场祸乱厮杀便入得脑内,当年,他被我逼到青州身首异处,如今,又是在青州……莫真是那因果报应吗……”
王芍听闻她提起二十年前青州之事,不禁大惊,却也只得上前抚慰说:“陛下,只不过是凑巧罢了,当年之事又怎么会是您的错,这些年来,您每次南巡必会来访青州不就是为了寻那个孩子吗,上苍有眼,得见您如此虔诚真挚,必会福佑两位殿下的。”是非对错每个人心里皆有定论,她自小服侍时宴左右,必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陛下!殿下回来了!”时宴闻声,也不知原本虚怠的身体哪里来的力气,惶惶然便朝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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