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在她尚年少、还没有遇见乔锦笙的时候,生活一成不变,却总是鲜艳明亮的。无论是宫中赐下的珍宝,还是端阳府内繁花似锦……
其中唯一柔和的色彩,是阿婉。
阿婉会给她读话本,会细声细气的问,战争是什么?
而她是怎么回答的?
“是流血千里,天下缟素。”
时至今日,乔蔓连一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
景宁帝对她经年的疼宠绝非做伪,如今她知道这份宠爱是用什么换来的,再想到昔年舅甥之情,胸口不由闷的发疼。
撕去那层好看的伪装,乔蔓只觉得一阵作呕。
可那股劲头一过,半是厌恶半是委屈的情绪在心底翻腾开,让乔蔓茫然了许久。
她慢慢说服自己,放弃去追寻那个仿佛是云端之月的答案。乔蔓以为自己明白的,恨不得景宁帝,那就恨天恨地恨世道,恨这个宫廷。
凭什么她和母亲的命运要被作弄?
凭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亲近的人远去,之后还要连哭一场都要顾及许多?
乔蔓自认心头一片雪亮,只是她不知道,既是云端之月,那么,月光再明亮,上面都会笼罩不散的阴云。
她始终没有去想,自己对乔锦笙,究竟是抱有什么心思。
乔锦笙说爱她爱到骨血里,那想必是不在意陪她共赴黄泉的?
端宁三年至今,乔蔓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得过像春日里的那场大病。病中的夜晚太过朦胧,乔蔓很不愿意相信,那个纯粹中甚至带了稚气的乔锦笙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对乔锦笙说了那么一句话的自己。
她拢拢衣袖,右手手指不经意就搭在左腕上,鲜活跳动在指肚下一刻不停,与之一起的是指尖的一点冰凉。
乔蔓在很早以前就习惯了,无论哪个季节都要比旁人多穿一层衣、多盖一层被,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会冷。
那份寒意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在她走到阳光下时会稍稍消散。一旦回了屋子,哪怕点上火盆,手都暖不起来。
此刻乔蔓倒是有些怀念先前风寒高烧,那时候她掌心是热的,出了汗,被乔锦笙紧紧握住。
在诊过平安脉,问太医自己究竟怎么样的时候,对方一段冗长晦涩的话砸过来,乔蔓听了个半懂,无非是说自己体虚,最后特地点出调养之余最好多多走动。
走动?
乔蔓扯扯唇角,当日就去看了被禁在宫里的南七公主。
夏绮的信阳封号早在南国对燕宣战时就被乔锦笙剥去,宫人对她的称呼大概早就换成了略略一句公主,或者更差些,只是主子?
乔蔓撑着下巴,坐在凤辇上,一身霓裳色泽艳丽,在光下映出微光,衬得她面容雪白,几无血色。
夏绮她……被怠慢是理所当然的。宫人贯是捧高踩低,端看当年那个九公主就知道了。有尊贵的身份,却过着冷宫的生活。
如果不是夏绮已经到了及笄之年,乔蔓想,自己也许会把她看做另一个乔锦笙也说不定。
可夏绮毕竟和乔锦笙不一样,而她也没有力气再去应付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东西。
夏绮表现出来的乖顺和乔锦笙差太多,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哪怕冠了燕公主的称号,她身上流的还是南帝夏家的血。小小年纪寄人篱下,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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