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一些想法,但并不能肯定是对的,怕说错了影响你们。”事已至此,春谨然实话实说。
“无妨,都说来听听,”杭匪沉吟片刻,又补上一句,“包括发髻。”
春谨然努力让脸上保持平静,可心里却已惊涛骇浪。刚刚讲到发髻时,他确实留了后半句,可杭匪是如何听出来的?!这已经不是老江湖所能解释的,而是一种更为可怕的,对人心的洞悉。
“从杭姑娘坠落的情况,我猜测坠落地点在屋顶;虽然坠落之前我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但当时我正与裴少侠说话嬉闹,可能有声音也被我忽略了;杭姑娘的发髻微散,更像是平躺小憩时,头与床榻不断摩擦产生的效果,因为散乱的部分,后脑比头顶要严重;杭姑娘脚上没有鞋子,只有两种可能,一,她坠落途中鞋子脱落;二,她坠落的时候就没有穿鞋。但前者的可能性较小,除非你们在现场找到了她的鞋。可如果是后者,那夜风大雨急,赤脚奔跑脚底必然满是污泥,但杭姑娘的脚底却相对干净,只有脚侧在坠落着地时沾上些许,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从杭姑娘脱掉鞋子或者说被人脱掉鞋子直至坠落这段时间里,她没有赤脚踩过外面的地。”
春谨然一口气将自己所能想到的,说了个九成。剩下那一成没说的,甚至不需要动脑子,都能推断得出来——什么样的情况会使得一个姑娘发髻散乱衣衫不整赤足坠落且胸口还带着指印?他不说透,只是不想在杭家人的伤口上,撒盐。
那边的杭明哲已经握紧了拳头,杭明浩没有弟弟这般外露,微微眯起的眼底却也泛起杀意。
唯有杭老爷子,依旧平静,甚至还能够与春谨然谈论一二:“关于赤脚却没有沾上泥土这一点,我们也想过,应该是小女被歹人制住,后者用某种方法将她直接带到了屋顶。”
春谨然没有应声,沉吟片刻,才抬起头对上杭老爷子的目光:“也可能,是杭姑娘自己从一个不会踩到泥土的地方直接逃到了屋顶。”
杭匪眯起眼:“你是说……”
春谨然点头:“客栈里的某个房间。”
炉火仍在噼里啪啦作响,杭匪低头沉默着,春谨然也不再多嘴。
话已至此,能说的都说了,能推测的情况也都推测了,剩下的,就看到底是贼人狡猾,还是杭家人更有手段了。
不知过了多久,杭匪抬起头,忽然问了一句:“你叫……春谨然?”
春谨然不明所以,只得呆呆应了:“呃,对。”
杭匪沉吟片刻,像在回忆,但最终放弃摇头:“似乎没在江湖上听过你的名字。”
春谨然忙不迭道:“嗯嗯,我不怎么行走江湖的,我、我就是一个平头百姓!”
一旁的郭判听不下去,射来鄙视的目光。
春谨然扬起下巴,坚持问心无愧。
杭匪却忽然笑了,笑容里竟破天荒露出一丝和蔼:“以后可以多在江湖里历练,我相信你会有所作为的。”
春谨然愣愣地眨眨眼,他不知道杭老爷子是真心夸他,还是话里有话,如果是真心夸,那可够让人受宠若惊的。
“你说你听见了一对男女的调笑,”杭老爷子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道,“能否形容一下这两人的声音。”
春谨然抿紧嘴唇,努力回想,好半晌,才说:“抱歉,因为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裴兄身上,所以并没有特别去听,只隐约感觉,应该是一对年轻男女,但究竟是二十四五,还是十六七八,我真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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