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哭,只有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嘴里,用上下两排牙齿用力地抵住了。
这时候,忽地听见一声轻蔑的冷哼,他回头去,看见少棠抱着手臂冷眼地看着他,“其实,就算找到了她,你不能够保护她,她一样会走。女人都是这样。”
小暑听到自己两排牙齿咬起来的声音,勉强地挤出三个字,“你不懂。”
少棠又是冷笑了一声,“我不懂,还是你不懂?还不明白么?都是你太没用,她才会走。”
大约是被说中了心思,有一瞬间,他握紧了手,什么话也回不出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盯住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恨。为什么只是说说,为什么不想办法报仇?你的家里人就要这么白死吗?”
少棠的眸色慢慢加深,两个人就如仇人般的对峙着。
这一些日子,谁的胸腔里都有一团说不出来的怨忿,于是都迫不及待地把对方当成了一个发泄的对象,记不清彼此说了多少刺激对方的话,一句更比一句刻毒和尖锐,到最后几乎是故意要把彼此那些不可碰触的软肋往死里去践踏。
再后来,是谁先动手的,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再回神时,已经像两个红了眼的疯子般不要命地扭打在了一起。
忽然一声闷响,小暑的头重重地磕到了桌角,殷红的血缓慢地流淌下来,他终于不再动。少棠清醒过来,翻箱倒柜地寻出一块纱布递给他。
小暑一言不发地接过,随手按在流血的地方,从地上慢慢地起来,慢了半拍似的一步步地朝着门边走。混乱过后,屋子里都是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
少棠看着他开了门走出去,恍恍惚惚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回到桌前坐下,失了所有力气般地把头搁到桌上。
他总不愿接受现实,所以每天都要出去没有目的地乱晃一圈,在回到家里时,总还存着一些妄想,姆妈会像往常一样过来开门,男人在厨房间里忙,少英在闹来闹去。
当妄想逐渐破灭,不得不从虚妄的梦里回到现实,随之而来的则是更深的绝望和空虚。
只有彻底失掉了,才能明白,从前的日子有多好。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后是脚步声,他抬起头,却看见小暑又折了回来,纱布已经被他扔了,他的头上还在流血,手里却紧紧攥着一份被雨水打湿了的报纸。
他攥着这份报纸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我要做件事。”
少棠扫了眼,正对着他的那版上,是一个男人笑容可掬的相片,底下配了一些文字,他向来对于这些时政不太关注,单单是知道这个人姓李,好像是个什么大亨,可能和日本人也有勾结。这种人多的是,这又怎么样。
小暑的手却死死地掐着那张相片,那张被冻雨浸得湿漉漉的笑脸很快被他捏得稀烂。
*
一直浸泡到身上的皮肤都起了皱,他才懒洋洋地从温暖的水池里起来。
浮出水面的男性躯体几乎无懈可击,肩,腰,腿,全都肌理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这是精心锻炼和保养下的产物。
他的视线移到到腿间,即使并没有戴眼镜,那个丑陋的器官依旧刺痛了他的眼睛——甚至比不上初生的孩童,确切地说,这只是一截小指般毫无起色的肉芽。
与这具完美的身躯相配合起来,带有一种荒谬的滑稽感。
连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才缓缓地在浴池的边沿坐下。
温暖的水蒸气能够给予他安全感,这是少有的能够全身心放松的时候。
然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始终放松不下来,太阳穴那里似乎总有一根血管在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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