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1 / 2）

我十四岁考上省里的重点高中。

高一一直埋头苦学可惜总是考不进年级前一百名。高二得以解放分科以后甩掉我头疼的物理化学成绩直线上升顺利进入年级前三十名成为优等生中的一员。于是开始放松开始结识新朋友。

肖莉是我们班的团支书她眼睛很大嗓门也很大。我和她在高一就是同学不过一直不熟基本上没说过几句话。高二她是团支书我是学习委员加上曾经是一个班顺其自然地迅打成一片我们这个小圈子里的还有三个男生罗波是生活委员也和我们是一个班出来的文梁和吴伟是原来五班的不过吴伟在二班由于他和文梁的关系很好所以跟我们也就天天混在一起了。文梁是班长我和罗明同桌肖莉和文梁同桌我们四个掌握了班里的绝大部分权力低调地坐在最后两排。

每到下课吴伟就窜到我们班的后门来和我们说话一开始我不和他搭腔因为我和他最开始并不熟而且那时我还是个很害羞的人轻易不和男生说话。文梁是肖莉嗲的时候叫的我们一般叫他猪头。罗明一说话就脸红皮肤很白头很黄高一的时候疯狂追一个女生但没有成功。这件事使我对他一开始也没有太多好感。这四个人中间我最熟悉的是猪头因为他的老乡是我高一时的好朋友总是在我面前说他有多么男人多么帅我还专程在运动会上去看过他现也不过如此而且和个老男人一样满脸胡须。很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我的审美水平还在f4那样花样美男身上。分到一个班以后我经常和他打闹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肖莉和他就对上眼了两个人很快就开始地下恋情要知道在非常保守的重点高中一个班长和一般团支书的爱情可以引起整个学校的轰动。

有一段时间罗明对我很好可是由于我的偏见在先所以我总觉得他另有企图以至于他一和我说话我就开始烦。最后我们两个只好分开坐。后来的同桌是谁我忘记了。因为我认识了周品正如所有的小女孩一样我习惯称这个男孩子为他名字的写他也称呼我为两个字母。所有的小纸条上都是以字母称呼开头以字母署名结尾。

其实周品的名字我在高一的时候就听过了。据说他很好看很专一为了自己的女朋友从来不和别的女生说话。我觉得他像一个传奇是我不可能触及到的。是的我曾经是个自卑的小女孩才十四岁从乡下来什么也不懂只有一两个朋友。我认识他的时候满十五岁了可是似乎依旧什么也不懂。成天就是和肖莉嘻嘻哈哈。

后来他分到我们班坐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总是睡觉极少和人说话。我就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而且长得也不高也不好看怎么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真是奇怪。

有一天他和一个胖子换了位置坐到最后一排来睡觉。上课睡觉真够大胆。跟我只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我记得那天下午上的是生物课因为对于文科生来说生物课已经不是那么重要所以我没有注意听讲而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一个破烂的足球上。这个足球好像是班里的公共财产我兴致盎然地用圆珠笔在上面写蜡笔小新的名言。正在埋头苦干的时候生物老师现了我的小动作惩罚性地叫我起来回答问题。自然是回答不出来的连他问的问题都不明白。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抿着嘴想哭可是又努力用笑的表情来遮掩竭力在脑子里搜索听到的只言片语以求能回答一星半点。周品在这个时候低声提醒我答案的位置我感激地看他一眼赶紧念出来。老师只好让我坐下。我写了一个纸条说：“谢谢。”他回过来说：“不用。”自此开始我们的传纸条生涯。

那以后他经常和胖子换位置坐到后来面来。我以为他还是来睡觉可是后来别人告诉我说他是故意的为了和我说话。我想也许是这样的。可是那时候聊了些什么我忘记了。

秋天很快来了。后门一直开着呼呼的冷风刮进来。班主任吩咐要把后门关起来可是还是有很多人贪便捷直接推后门就进来。于是我很快就感冒了。上课的时候也不停地打喷嚏昕鼻涕周品问我要不要吃药说他家有很多我说好啊。下课后他跑回家去确切来说是他大伯父的家拎了一袋子药过来。我被这一袋子药吓呆了他只好解释说不知道要吃什么才好所以干脆全拿来了。我当场就被他感动。开始喜欢他。

我把这个感觉告诉了肖莉在一处楼梯的拐角平台上当时是阴天有两个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她让我认真考虑一下再想一想因为周品是有女朋友的。我为这个建议难过了好几天因为我猛然想起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再说我这么普通一点也不好看。

应该就是在那年的秋天一个周六的晚上学校放假。不过教室里还是有很多人聊天或者做做作业。周品提着一袋子苹果走进来直接放到我的面前脸上淡淡地笑着。肖莉尖叫一声很多人看过来。我想那一刻我的脸又红了因为这苹果是我开玩笑问他要的我忘了是什么原因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我和他说了要吃最大的最红的苹果。我最爱的水果便是苹果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来问他要这个虚荣？或许。我很高兴他真的买来送我了这样我也能够知道其实他似乎还是有些喜欢我的可是他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出去说：“我去陪程燕看星星了。”我当时是笑了还是面无表情？是高兴还是难过？我也记不起来了。程燕是他的女朋友在理科班里看来他们依旧是很好的一对。

我把那些苹果分给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留下一个吃了很脆很甜我想应该是在最好的水果市买的。水晶红富士。为了把这个人情还给他我在逛街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买的后来就看中一个蜡笔小新的小雕塑举着一个小小的相框。我立马买下来觉得把这个小东西送给周品是很可爱的事而且我们的认识多多少少也和小新是有关的。好像他也说过喜欢看蜡笔小新。礼物被装在盒子里带了一封信让一个男生转交给他的。其实我很可以自己亲手交给他可是终究不好意思。我记得就是把礼物交给那个男生的时候脸也红了很久。

幸好是在夜里。这个帮我转交礼物的男生我们叫他农民因为他的名字念快了很像“农民”的音。农民后来和我成了很好的朋友。

至于那封信里说了些什么我想大概就是一些半开玩笑的话吧。当想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时开玩笑总是很好的方法真真假假让别人猜不透。我也不知道他在看到礼物时的心情是不是也有一些开心呢？或者觉得我挺傻的吧？谁知道反正因为这个以及后来的一些举动我成为一个可耻的第三者。程燕的朋友都很鄙视我我根本无法辩解。只好默不作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周品是什么时候和她正式分开的也忘记了他传纸条过来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的那天是哪天我很想记住这些让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可是总是记不住。他是这样问我的：“做我的女朋友可好？”我回复：“好啊。”他又说：“谈恋爱这件事很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你要作好准备。”我在课堂上无声笑起来带着简直要流淌出来的幸福心情回复他：“我不怕。”就这样算是正式开始交往但是实质上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多的改变。我还是不敢在公共场合和他说话不敢单独和他出去散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课堂上传小纸条。班主任很快现了这件事情把周品的座位强行换到第一排的中间不许他再换座位。我依旧坐在后面。有一段时间我们很疯狂他买了一本便笺纸一小张一小张地连续传到后面来。最后弄得中间传纸条的同学很火大在传过来的纸条外面写上：拜托不要再传了。我有些害怕起来于是劝说周品不要再这么频繁地传纸条。他有时候是个很固执的人依旧坚持一张接一张的往后传我不敢回复他也不在乎的样子依旧写依旧传。

有一天晚上是地理课的晚自习。老师在开会没有人看班由班长代理。周品换到后面我的旁边来坐我们俩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写作业可是感觉上是说了很多的很紧张很甜蜜他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我笑使得我头也不敢抬。

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老师突然回来了没有现我们换座位的事事实上他对于我们的座位也不是很熟悉我和周品就继续坐在一起。老师开始讲一些练习簿上的习题我认真地写写画画在胳膊有些酸了甩手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的右手当时还抓着一只2b铅笔。他的手很温暖只是轻轻地握着。我悄悄用左手把铅笔拿过来任由他抓着不敢反握一下他。我当时一定是满脸通红汗都出来了不敢看他可是也希望他不要放开。现在想想其实那一次没有牵很久最多一分钟因为老师走到后面来了。可是在我的感觉里是很久很久的。久到我连呼吸都快要停止。就算是他放开我的手以后我的心脏也还在剧烈地运动震天响。我好像是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迅埋头做习题。

元旦节的那天我和肖莉她们几个出去玩了不知道周品在我的宿舍楼门口等了很久。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可是在别人的议论里我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等我那么久却不去见他。逛街回来后我往教室里走在楼梯上遇到班里的几个女同学她们告诉我有人正在翻我的东西。我飞快地跑向教室现几个女生正在哈哈大笑看见我走进去又立马停止。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实乱了一些我和周品写的纸条被翻过那时我把所有我们写过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放在一个盒子里。我不敢去质问她们因为她们平日里就有些肆无忌惮长得美家就在学校附近学校里总是有一帮这样的人永远光鲜亮丽永远飞扬跋扈。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其中的一个喜欢周品。

我想我那个时候很愚蠢居然把这一切的错误怪罪到周品的头上我觉得要是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不至于要受这样的欺负我没有和他说这件事只是埋在心里夜里又哭了数次。那个时候我已经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班里女生对我的孤立除了肖莉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我不冷不热。我很孤独也很害怕。班主任开始找我谈话。我对周品逐渐冷淡起来连纸条也不愿意和他多传。他很苦恼常常在夜里跑出学校去玩电子游戏通宵而回第二天在课堂上蒙头大睡。他的大伯父是我们的副校长所以连班主任也不敢过分责问他。我很担心他有时候看到他的座位空了一个上午就会坐立不安一个上午。可是我不好意思跟别人打听他到底做什么去了只好在心里干着急当他来到教室以后心里便长舒一口气如果他一整天都不理我我就又会一整天不开心。其实就算他理我我也不一定会理他可是在心里面还是希望他写一张纸条过来或者远远地对我笑一笑看我一眼也是好的。

我终于忍不住问农民农民说了一些他的情况说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一时气愤便写了很多赌气的话其中好像有一句就是：我讨厌你们三个你们所有人。当时周品和农民还有另外一个叫胡良的关系最好几乎是三人行。这张写满了赌气话的纸条被原封不动的交给了周品看胡良立马写了一张纸条来骂我语气激烈措辞狠毒。我看到以后半天也没有反应过来。其实那些话我并不是真心的可是既然都误会了我也就懒得解释了。要恨就恨吧。我心里面更恨周品居然也不明白我的意思也以为我不喜欢他。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应该明白我所有的心思明白我有多喜欢他可是我忘记了很多东西不说出来别人是无法知道的。

就这样寒假来了。我和周品的关系又莫名地恢复了一些。临放假前我们很舍不得对方可是也没有办法。

等到寒假结束春天很快就来了。城郊的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都是桃花也渐渐开得繁茂。新的一个学期我们去爬了山他带了相机为我拍了很多照片。我走路我说话我坐着休息我笑我飞快地跑无数的动作他就像一个忠实地记录者在我的身边不停地咔嚓咔嚓。就算是在那样的场景里我们也没有再牵手。有时候不不很好走他会拉我一把可是很快就放开。我心里失落面上却无表现。

在周品那里我越来越成为了一个敏感的人不敢轻易碰触。他以为我会因此生气其实不会很多时候我希望他可以走过来拉我的手而不是为我拍照片。

桃花节的时候整个班去春游。我和肖莉她们走在一起周品和农民他们在一起。在公共场合我们向来这样从不当众站在一起。反而是我们的朋友和我们更亲密一些比如说那些翻我东西的女生她们可以比我更大方地和他说笑打闹他和她们渐渐成了朋友。而我也和罗明猪头他们更热切一起。有时候我觉得我和他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除了眼神的交流再无其它。

到了目的地以后众人分散开来玩。农民来叫我和他们一起走我跟着去了。周品他们一帮人要去农家乐里吃午饭喊我一起。我走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说些无所谓的话题。到了农家乐里别人玩去了我们两个在屋子里玩象棋他教我规则低声和我说些他和他爸爸下象棋的事。对于双方家里的事我们都很了解因为在纸条里写了很多所以我知道他的爸爸很厉害是一家银行的行长同时有自己的书店和店铺他的妈妈是个开朗的人经常和他开玩笑。这些对于我来说有些梦幻的味道因为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很远的城市打工我和弟弟几乎是被爷爷奶奶养大的。美好的家庭生活我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感受。我很羡慕他觉得他是天之骄子这更让我自卑起来总是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并不般配所以对于他曾经给我描述过的我们的未来我从来没有去想过。在我潜意识里我们是不可能永远在一起的。而在自卑之余我又生出倔强的骄傲来人都是很奇怪的动物喜欢用莫名其妙的骄傲来掩饰自己的胆怯和卑微。这种既自卑又自傲的情绪折磨着我自己也更加折磨着他。

午饭吃了些什么我也是不记得了。他们喝了酒我只是默默吃东西不同别人开玩笑。有个男生喝多以后胡乱说话把我叫做未来的少奶奶。我很生气这个称呼没有理会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很讨厌别人说到周品的家世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因为他的家世才和他在一起。有时候我情愿他是和我一样的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但是被这样一个受众人关注宠爱的男孩子喜欢又是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虚荣很可能是的。说到这一点我并不想为自己辩解。

春游结束后班主任抓住了我们俩的把柄这很明显。晚自习空闲的时候班主任就找我出去谈话谈很多最主要是成绩的事。因为我的成绩开始下滑甚至有一次月考滑出了班级前十名。高二那年的化学课是周品的大伯父任教他时常在课堂上有意无意地观察我我很想把化学学得最好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可是却总是学不好我想他一定很不满意我。尽管我没有想过要和周品走很远的路可是在面对他的家人－－比如他的伯父－－时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给他们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结果越想表现得好就越糟糕。与此同时其他的任课老师也经常对我们的事情表现出关心的样子有事没事就会在我耳边提及。我想那个时候我和周品的事已经是闹得全校皆知以至于我去学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吃饭的时候都有人对着我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