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宿命吗。她问自己。忧伤的情绪袭来她却哭不出来。就这样在窗台上坐着很久。
后来几天生的事出乎方唯的预料。
和往常一样下班后方唯随人流走出大楼。就在她要穿过马路到对街去的时候她看见一个清瘦的男人的身影在街对面楼宇的阴影里是高风。他靠在大楼的柱子上抽烟。一双眼睛看着她走来的方向。
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方唯不敢看过去。转身她沿着街的这边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每次下班后她都能看到对面一个清瘦男人独自抽烟的身影。再后来她不再去看出了大楼就径直转身匆匆离开。她知道那个男人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她出来转身远离他的视线。
她害怕的不是再次遇见她怕自己走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不要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知是第几天了一个声音突然出现阻止了她匆匆的脚步。
高风站在她面前清瘦的脸容残留着等待的憔悴。人群中她闻到扑面而来的忧郁的味道。
空气瞬间是凝固的她停滞在原地没有动。就这样对峙短暂的尴尬身边的喧嚣依旧。
这里人太多了跟我走。他说语气坚决容不得她选择容不得她回答。他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她的意志在他的背影里破碎。她跟着他仿佛身不由己。
在一间咖啡店他挑了一个偏僻的座位。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里不会有人打扰。高风不再看她自顾自点燃香烟。
沉默良久方唯终于抬起头。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我想知道你的忧郁十五年前的。他说话的时候方唯看见他嘴里吐出的烟朦胧了他的脸。
十五年后方唯终于又一次看清了那张十五年前如烟的男人的脸那个给了她幸福的疼痛的男人的脸此刻清晰地浮现。烟雾中那双眼微笑地看着她忧郁并且绝望。
她哭了。十五年后她又一次流泪。她止不住。清澈的水夹带着青春时的咸涩。
爱情在沉睡了十五年后在一个偶然的傍晚突然来临。
几天来方唯在痛苦中幸福地煎熬。她不知该怎样面对一个即将和她结婚的男人负疚的心情让她不敢直面现实。
高风的出现剥落了盘结在她身上的厚厚的疮疤。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有了释放之后的欢愉。他的眼神他的嗓音他的忧郁让她再一次沉入如烟的快感。她听他说话听他心底隐藏的忧伤。她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青春少女懵懂的模样隐隐地在脸上闪现。
她有了很多个不眠之夜。如烟的夜色里痛苦地抉择之后是澄净和欢欣。是高风的执著和坚定给了她勇气和信心。
曹力配不上你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待我很好。
那不是爱情。
我有过去十五岁的时候我就经历了刻骨铭心。
爱情没有年龄的界线。
你心里容得下我的过去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角落别人走不进去。好好藏着人是需要回忆的。
瞬间方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从高风的眼神里看进去那里深邃悠长看不到尽头。
就这样义无返顾方唯又一次走进如烟的爱情世界。高风小她一岁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对诗歌和文学的执著迷恋使他的职业动荡不安。他受不了朝九晚五的机械般的生活也无法忍受工作环境的制约。一次次跳槽让他的心漂泊不定。只因揣着一个梦想他的心始终向着一个方向漂泊是他人生注定的旅程。
这个如烟的男人像及了十五年前如烟般的老师。这么多年很多往事已被日子消耗得面目全非只有如烟的感觉还萦绕在方唯的心头。她常常在黑暗中伸手却抓不住过往的残片。高风的突然出现把她带回十五岁的花季那些早已离她远去的青涩日子清晰的凸现在她的世界里。在记忆的水底沉寂了那么些日子突然有一天她看见了正午的阳光有无尽的蓝。碎花的棉布小小的身子疼痛中的幸福还有黑夜里的盼让她重新经历了一遍。十五年前抓不住的东西突然在十五年后真实地再现。她想爱一次这一生她只要一次她要把失去的紧紧抓在手里。
方唯把这一切都告诉曹力的时候这个憨厚而微胖的男人漠然地看着她无动于衷。
很久他才迸出一句话。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这一切都曾生在我身上。
我不相信不可思议。曹力摇晃着头木然的眼神一脸的茫然。
对不起。方唯不再胆怯语气坚定。我不属于你注定的。
为什么难到他比我好。
不是。他让我重生这些是你不能给我的。
可我能给你一个家富足安宁的家。
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家。
曹力嘴唇蠕动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方唯起身浅浅的微笑带着歉疚。转身离开的姿势是坚决的没有任何犹豫。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她只要一次爱情而这样的爱情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方唯的选择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他们软磨硬泡甚至以断绝和她的关系来逼迫她顺从这次婚姻。她拒绝了。
方唯是平静的。在父母激烈的情绪面前她坦然地承受一切。内心的负疚无法用确切的语言表达。这么多年父母给予她的关爱她无以回报。她不想让他们伤心可她抵挡不了爱的呼唤。
夜晚。幸福的煎熬中有眼泪和伤感也有不忍和迷惘。她的内心不再漠然真实的感觉打破了缠绕她十多年的枷锁。她的新生从这一刻开始。
原谅我爸妈。我只想要自己的幸福。父母面前当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积聚了多年的眼泪止不住往外奔涌。我会记住此生来世我会报答你们的恩。
她看见父母眼中的泪和她流在一起。眼泪能代表真情又能替代谅解吗。
方唯的父母依然不能接受高风他们不愿见他。
瞒着父母他们在外租借了房子住到了一起。房子不大在城乡结合部远离市区也远离了喧嚣。她只想要一间能容得下爱的小小的空间。她无所欲求。
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安然地居住在同一屋檐下方唯是兴奋的。
第一个夜晚他们躺在黑暗中彻夜未眠。黑暗中她倾听他的说话闻他身上散的味道吮吸忧郁的气息。整个晚上他们不停地做爱累了就彼此相拥着说话。一次次她要他进入自己的身体她想象着中午的阳光疼痛的幸福。闭着眼她让久违的泪水肆意地奔袭。她沉在十五年前清澈的水里。
为什么哭。黑暗中传来沙哑的嗓音。
我以为十五年前我就把此生的眼泪都流尽了。有今晚是我想不到的。
忘了十五年前的你吧。你拥有的是全新的真实的。
她点头不语。黑暗中她想着过去那时候一个青涩的女孩想象着有朝一日能穿上一袭洁白的婚纱和她的如烟老师挽手走在一起。那么遥远梦了而此刻她看见那个女孩朝她缓缓走来。
我想要一件婚纱白色的不要任何点缀我想穿一次。她喃喃地说手指从他的身上划过。她没有告诉他十五年前那个女孩的梦。
会有的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我会让你拥有。他拥紧她贴着她的耳鬓说。
一个阳光暖暖的午后。
没有彩车没有鞭炮没有亲朋好友只有洁白的婚纱还有身边如烟的男人。
方唯把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定格在午后别无他意。这么多年了这样一个午后反复出现在梦里让她幸福也让她难过。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梦想成真。
当她行走在上海最繁华的步行街上的时候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瞬间的疼痛使她回到现实。那种痛带给她的是幸福。
她抬头看见没有白云遮拦的天空特别蓝。微风如水浸润在她的周围。蓝的尽头不是飘渺不定的烟。她的如烟此刻就在身边。她倚着高风的臂弯徒步行走在喧哗的街道上。
他们微笑彼此深情注目。若大的步行街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他们没有在意街道两边的人群无声地向他们注目。他们没有在意十字路口的车辆为他们让路。他们没有在意很多不同肤色的人已用他们手中的相机为他们记录了这个美好的时刻。
他们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完成了一次爱的救赎。
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世。方唯给她起了名字如烟。
女儿的出世使他们本不宽裕的日子更显拮据。
为了女儿方唯辞去工作在家照顾如烟。
夜晚来临的时候看着熟睡的女儿。他们长久的相对无言。彼此的眼底早已洞悉对方心事。爱竟然那么脆弱终究抵挡不住日子的煎熬。
小屋。暗淡的灯光。沉重的背影。逼仄的空间。挣扎般的呼吸。一天天一夜夜重复着没有尽头。
高风把床让给母女俩。
很多次夜半他躺在地板上能听见黑暗中隐隐的缀泣声。他不敢睁开眼甚至不敢翻动身子。
忧郁在黑暗的夜里无边无际。一串串文字在隐忍的哭泣声中被淹没。他看见自己的文字随泪的潮水迅消失。寂静中聚不起往日诗意的灵感。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憔悴。黑夜里伸出手抓住的是频死的边缘。
每次看着女儿的脸方唯就会身不由己地沉浸在如烟的往事里。这张脸像及了两个如烟的男人。有时候这张脸陌生得让她害怕。有时候又熟悉得让她战栗。
夜半惊醒时她借着稀疏的月光看女儿稚嫩的小脸。那么纯洁幼小的生命让她想到爱就算刻骨铭心也难掩真实的脆弱。
常常这种时候方唯无语独坐。她想回忆脑中却聚不起清晰的影像。只有模糊的轮廓把如烟的日子分割成片片断断。她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她只能用眼泪洗净往事里的沧桑。然后想想真实的女儿真实的男人。如烟黑暗中她轻唤一个名字无法止住一个人的泪流满面。
她要唤回一点幸福的感觉却唤来无尽的痛楚。
爱在沉默中被消耗殆尽只残留一点冰冷的温情。
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吗。终于还是忍不住方唯再次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无数次这样看着他而这一次眼底满是幽怨。
高风放下手中的书一种姿势保持了良久。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身子没动。你知不知道你的眼泪已经把我彻底淹没了。那种感觉是死亡的感觉。
我拖累你了是吗。
你永远活在你的往事里活在十五年前。
是我忘不掉。方唯的眼泪还是再次流出眼眶倾泻出满腹委屈。
我不想做十五年前的影子。高风坚定的语气一如他的不羁和倔强。
为你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
我得到的不是纯粹的你。
哭泣声因为想忍而变得扭曲。方唯拉开门在跨出门时候她抽搐着说。我把你想要的全都给你了。
屋子里安静了如死亡前片刻的安宁。
他看着女儿熟睡咫尺的距离狭窄的空间让他体验到遥远而空旷的陌生。仿佛用了很短的时间一步之内就跨进了宿命。这样的结局使他茫然无措。他很想聚积一些往日的温情却拼凑不滴的记忆。散开的时光碎片如一条条伤痕划在心上抽搐的感觉没有痛是忍受不了的难受。
女儿的哭泣声打断了他。
高风抱起这个小小的生命边哄着边忙着冲奶粉。哭声越来越激烈撕扯着他的麻木。他轻摇臂弯口中念念有词怀里的哭闹声一刻不曾停止直到他把奶嘴塞进女儿的嘴里。
他看着女儿贪梵地吮吸心头升起的是一股莫名的悲凉。
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任稚嫩的生命在胸前蠕动。如烟高风情不自禁唤着女儿的名过往的点点滴滴顷刻窜上心头。方唯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其间的忧伤清晰可见他沉迷其中。
他闭起眼睛。一幕幕一段段他和方唯的那些美好在黑暗中重现。回忆里他沉沉睡去。
再次传来的哭泣声把他惊醒。
女儿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怀里仿佛没有声息。黑暗中一双手战栗地划过他的身体。一张冰凉的沾满泪水的脸贴上他的脸颊。熟悉的味道他闻出深藏的忧郁。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回来啦。他说像什么都没有生过平静而冰冷。
忍不住的抽搐声抑制不住的泪水断续的话语委屈中透出伤感。我没有地方可去我不知道去哪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任方唯把头埋进他的胸口隐隐地哭泣。
泪水一滴两滴落在女儿的脸上。
高风伸手抚去女儿脸上的水珠然后将手停在了方唯的际。
睡吧去睡吧。我们都该睡了。他说。
爱的果实从坠落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苍老。剩下的只有日子没有穷尽的日子密密麻麻堆积在时间的两头。
高风和方唯之间沉默是交流的唯一方式。
他们用沉默表达对彼此的不满。他们用沉默抵抗日复一日的烦躁和不安。他们用沉默维持心中仅存的感情。他们用沉默把心事涂上一层厚厚的垢痂。
沉默和沉默之间是一层薄薄纸他们谁也不想捅破这层空白。
生活依旧日子不会改变。
高风早晨出门傍晚回家。晚饭后出门散步。到了薪水的日子他把大部分的钱放进固定的抽屉。
他的生活已不再有诗意他的灵感沉沦在日常的生活里残喘着。只有在偶尔的夜半无尽的失落折磨得他难以入眠。在阳台上面对寂寥的月色独自抽着烟卷脑中会突然迸出久违的诗句。想着这些文字眼眶里聚起冰凉的水那些令他向往的字符抵达不了内心。捂着胸口他难以忍受这段空白。漂泊的心停滞后正加枯萎。
他想重新点燃飞扬的漏点手中没有一星像样的火焰。于是在一个夜晚他用酒精暂时麻醉自己。恍惚中他看见自己的文字在夜色里飞舞星星点点的光照亮他漂泊的旅程。
他在这样的沉醉中释放自己。他忘了生活要求他的负担。
当他又一次拉开那个抽屉的时候他听到方唯平静的说话。
就剩这点钱了这个月日子还长。
他的动作停止了。很久他没动。突然他恨自己。
对不起。他咬着自己的嘴唇。我无能。
他看见方唯无动于衷的脸泪珠滚落的时候把他的尊严彻底淹没了
对不起。他再次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终于控制不住哽咽。泪光中他看见方唯背过身去。
爱就在背身的瞬间在眼泪中挣扎。当他们停止哭泣彼此相望的时候他们看见爱的尸体顺着泪水远离。
如烟六个月的时候方唯重新出去工作。他们把女儿送进寄宿制幼儿园周末接她回家。
日子仿佛按照固定的程式进行着。每月高风依然把钱放进固定的抽屉。共同的屋子被分割成不同的空间。沉默依然是他们交流的唯一方式只是没有眼泪也没有幽怨。
夜半他看她沉在如烟的往事里。有时独自在窗台平静地捱到天明。他依然沉醉漂泊的念头把他折磨得日益憔悴。
就这样彼此忍受不愿折断脆弱的连线。
谁都不想开口说第一句话那句迟早会到来的话在各自的心里承担着曾经的承诺。
如果不能爱到尽头就伤到彻底用一种极端把对方深深地烙印在心底。他们在挑选一种方式让心死去让爱留下。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心会死。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记忆中会留下爱的残骸。
终于决定离开是在五年后。方唯带着五岁的女儿离开了那个她视为如烟的男人。
没有悲切没有愤满像是早就安排妥当一切来得那么自然。没有告别也没有依恋仿佛彼此早就默契。
一个月后他去向她告别。他去的那个夜晚月白如烟。
他对她说你属于过去我属于远方。我们注定要在不同的空间里漂泊流浪。
那一刻她没有悲伤。
两年后的一个夜半方唯穿着那套洁白的婚纱跳入了埔江。那晚夜色如烟迷蒙的白锁住夜晚的苍凉。
有人听到堤岸边鞋底敲击路面清脆的声音。没有人看见一个穿着婚纱的女子脸上绽放的微笑如正午的阳光温暖而璀璨。
他知道她的死讯是在她死去十年后。他回到这座城市距离他向她告别的夜晚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是一个轮回。
高风来到十二年前和她告别的地方带着记忆中爱的残骸。
同样的夜有月光如烟。如烟的月下他找不到熟悉的地点。这里已腿去十二年前的荒凉。
绿地。溪流。高楼。欧式的路灯。小径旁的长椅。闲散的人群。远远地看着是夜晚的温馨。
脑中已凑不齐记忆的底片。只有月色里的白还能让高风看见十几年前那张忧郁而单纯的脸。那双眼睛透过朦胧的白穿过岁月的沧桑如泣如诉地注视着她。没有哀怨没有泪光闪烁有的是平静和清澈。
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始终无法释怀。在外漂泊那么多年带回的是一些伤痕还有梦的残骸。当心终于想回家的时候他已找不到栖息的地点。
走过小径高风找了个椅子坐下。抬眼他看见高楼中闪烁的灯火在夜幕下出温暖的光泽。他想找回十二年前的荒凉还有那一刻的心情记忆的触角却被负罪的感觉搅碎。
欲哭无泪。欲语无人。
夜风微凉灯影婆娑高楼中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独坐茂盛之下是无人察觉的孤独。
对不起。十二年前说的话淤积在胸口成伤。他张开嘴现喉咙里吐不出一句明晰的语言。
闭上眼他看见自己的爱情满目苍夷。片片断断零零碎碎那些过往被分割成许多残片蜂拥而至。
手掌的触碰阳光下的步行缠绵中的呻吟泪水里的咸涩。他用尽智慧拼凑不出完整的时光。
人已绝情未了爱难断。
十二年后高风终于相信肉体可以消失心可以死去爱会留下。永恒的爱还是不要实现的好。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已无人迹。
月依然如烟般的白。他看见模糊的小径上方唯挽着他的胳膊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惊诧中他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面前原本是空。一身冷汗使他清醒。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把属于这里的记忆留在了无人的月下。
高风在夜晚的城市街头游荡。
上海的街头霓虹和人群交织成的繁华淹没了孤独和寂寥。灯影中游弋的面孔难掩内心苍白的真相。他和人群擦身而过的时候交换的也是彼此间的冷漠。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事远方空间流浪回归一切只是一个瞬间的念想。消失或者实现只和自己有关。
他走过霓虹穿过人群来到江边。
十二年前她消失于此。江面波光粼粼。他站着很久想要悲伤眼中已溢不出泪水。江面上灯光的华彩和着浦江的水流淌如幻影。他的眼睛在江水中迷失。
爱的躯体在水底沉睡这么多年早已腐烂他的爱情也腐朽在斑斓的江水里了吗。
点燃一支烟他看烟头的暗红色火光在夜色里明灭。飘散的烟倏忽间就不见他看不清烟雾看不清往事如烟。
那些记忆中的人和事遥远得如隔世相望。他的片段是残缺的和他的人生、爱情一样在时间的映衬下支离破碎。
回到喧闹的街道上踩着霓虹行走漫无目的。高风找不到漂泊的感觉。
从明亮走进黑暗从喧哗走进寂静。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用不停的脚步倾诉回家的感觉。
街上行人已经不多梧桐的枝叶偶尔会有沙沙的应和。他从黑暗又一次走进光亮。只是眼前的光亮透着无尽的暧昧并不眩目的光照着街沿。夜是黑的夜下的路昏黄中有暖。
高风抬头觉自己站在一条酒吧街上。短短的一条街一眼可以望到头。道路两边参差的排列着一些酒吧。小小的门面不算招摇的店牌却有各不相同的装饰和醒目的店招。
他在一家酒吧前停住低头凝思。就这样站了很久店招的灯光把的他的身影投在街上孤独的剪影凝固在光影里。他看见了店招上的字如烟。
伸手高风推开酒吧的门。缓慢的过程如推开尘封的记忆之门。一丝光亮夹着人声扑面而来。当他的双脚跨入酒吧的时候恍惚的感觉让他走进如烟的日子。
身后一声轻微的声响门合上了。他站在那里现实把记忆的门重新关闭。他无法清晰地追忆。
酒吧里缭绕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灯光暧昧昏黄。攒动的人影在烟雾里显出模糊的轮廓。有人轻声说话有人相互偎依有人和着音乐在座椅上扭动身体。
先生一个人吗。侍者上前询问。
是。
跟我来吧。侍者侧身为他引位。
高风没动。他打量四周。我自己找座位。他对侍者说。
侍者退开了。
眼前只有吧台是明亮的。吧台边的空间一支三人组成的乐队正演奏着舒缓的音乐。有人在吧台前踏着沉缓的乐曲相拥起舞。他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是恋人还是情人或者原本就素不相识只为一次相遇的偶然给彼此一夜的关怀。他不知道。
找了个角落他在黑暗里坐下。
乐队停止了演奏。空气中有一刻的静谧。
各位晚上好。又到了轻歌曼舞的时间。麦克风中传来沙哑的男中音一个中年男子站到了乐队前。黑边眼镜白色的棉布衬衫沉稳的话语带着些许忧郁的味道。
看着他高风在黑暗里怔怔地出神。似曾相识的面容忧郁的嗓音仿佛是自己的影子。
谢谢在座新老宾客的捧场。都说往事如烟这间酒吧已经开了五年了这五年我经历了很多事变化很多。唯有不变的是在座新老朋友的厚爱。如今酒吧改了名字但我真诚待客的心不会改变相信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里我要谢谢一个女孩是她让我从沉沦和痛苦中站起来让我重新认识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我用她的名字作了酒吧的招牌。不仅是感谢我想这是我们的开始。今晚我要送一歌给她我生命中最爱的女孩如烟。
掌声从酒吧的各个角落响起灯光在音乐响起的瞬间灭了只有天花板上的几盏射灯在黑暗中摇动。
座位上的客人纷纷站起有的在座位边有的在吧台前紧紧相拥跟着台上男人的歌声缓缓地扭动身体。
灯光从人群中扫过。高风看见一个女孩走到男人面前双臂环绕他的颈部把头靠向他的胸前。
那个男人一手握着麦克风一只手拥着女孩的双肩。他唱着歌。女孩朝上侧过头看他唱歌的样子。两人眼睛对视那么近的距离却有柔情万丈。
黑暗里的光忽闪忽闪明明灭灭的脸容交替闪现。透过面前的烟雾高风凝神看着他们。
如烟。他轻唤这个熟悉的名字。烟雾中俩人的身影使他的记忆回到恍若隔世的十几年前。那时候他和一个叫方唯的女子在如烟般的爱情里沉醉。他离开座位眼睛盯着前方紧紧相依的一对情人。
熟悉的眼神那种深情相偎的场景仿佛是他爱情的重现。
他走近他们。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那个女孩稍显稚嫩的脸。灯光扫过的刹那女孩清澈的眼睛深情如烟般迷醉。
这样的眼神离他已经久远。而此时这双久别的眼睛就在他的面前深情地注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丝痛如针般扎进高风的心里。爱到极深处都是痛的。他已痛过。十多年后当他已感觉麻木的时候为什么这种痛又一次毫无防备地钻入他的心里。
什么都可以结束甚至生命。只有时间还在岁月还在它流逝的时候带走的是肉体和往昔。爱不死它存在在日子里在时间的每一个角落在岁月的每一寸光阴里存在。
他看见自己如烟般的爱情穿过时间穿过黑暗缓缓走来。
音乐乍停人群静止灯亮了。
掌声又一次响起。
女孩依偎在男子的胸前微笑不语享受着爱的甜蜜。
就在女孩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一张熟悉的侧面。十几年了这张常常在他梦中出现的脸让他负罪又让他牵挂的脸此刻清晰地凸现在他的面前。
如烟。他轻唤女儿的名字却怎么也挪不动双腿。
他呆呆地僵立在原地眼里涌出潮湿的水。朦胧的视线里刚才的一切均已不见只有记忆在潮湿中如烟般飘过。
眼里的水在黑暗中滴落闪耀一星一点的光。
当音乐重又响起的时候他看见人世的爱情在面前舞蹈。看着有暖有痛有伤感和迷惘。如烟的境界里他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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