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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觉得,她的表情和态度里应是缺了些什么,但究竟我想找的是什么,连我自个儿也说不上来。

我便扯了扯唇角,将玉坠捏在手中,笑着答话:“如此,我可就给你记下了。”

夜里我便将玉坠儿戴在了颈间,玉是上好的,触手生温,络子正巧垂在心脉,护得胸腔肋骨之间也暖烘烘的。

当夜我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九)

我原本瘦弱,至四五月也未显怀,也并没有什么害喜的症状,只是懒怠嗜睡。夏日梧桐的树冠长成了墨绿的云朵,苏慕时常来树荫底下看书,我便依然坐在廊下瞧着她,偶然见她出了汗,便给她上一些湃过的瓜果。

夏日里暖洋洋的,我时常瞧着她,歪在榻上便睡着了。

我总在想,人当真是贪心的。从前在家里顶着烈日做活计时,有一丝凉风便算好了,如今懒散地窝着,剪春用丝绢扇给我扇凉,却也觉得还不够。

从前冬日里我远远地瞧着她,只觉得看看便好了。如今却总想着她能够偶然将书放一放,瞧上我一眼。

觉睡得许多,我却日渐消瘦起来,面上总无血色,大夫日日来诊脉,眉头日渐深,仔细翻查了我的饮食,又亲自督了我的安胎药,每每亲尝过,递给剪春,守在外阁等我喝下。

苏慕日日都来,握了我的手捏着我的脉搏不语,我睡得越发多,有时歪在贵妃榻上同她讲不上半句话,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醒来她却总还在,握着我的手微微汗湿。

再过了半月,正是树蝉池蛙吵得厉害的时候,我零星地见了红。

头一个瞧见的是剪春,我坐在一旁梳妆,剪春为我整理床铺,将床铺展开时她抑制不住地“啊”了一声,又飞快地捂住嘴,将惊呼咽下喉头。我过去,她抖着手不肯让我看,我将她的手拿开,一眼便瞧见了玉色丝绸上拇指大小的暗红血迹。

剪春偏过头,暗自将眼泪抹了,梗着嗓子叫底下的丫头去请大夫。

我开始害怕起来。

丫头婆子进进出出到三更,灯掌得通透,老爷和几个太太坐在堂上,三四个大夫守在外头,暗黑的药汤一碗一碗地从帘子外递进来,我强撑着饮下,昏昏沉沉睡了小半个时辰,却忽觉腹部绞痛,一波一波逐渐加重,似海浪一寸一寸地拍,最终颠成惊涛骇浪。我双手抓住剪春,抑制不住地□□了出来。

似有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探进我的腔腹,在五脏六腑中狠狠捏了一把,又在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拽,血肉拉扯间将最后一点生命捻成汁液。

疼,疼得要命,下唇要咬出了血,冷汗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明明是在夏日,却冷得刻骨。

温热的血液止不住地流,我死死地抓着剪春,想开口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守着我呜呜地哭,我能清清楚楚地瞧见她表情里的每一寸悲伤,耳朵却嗡嗡作响,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张了几回嘴,最终只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没了。”

这一句说完,有湿热的液体从眼角滑出去,落入鬓边。

幼时做活计做得不好,抑或同幼弟起了争执,娘总罚我不许吃东西,我立在院儿里一站就是半宿,娘还总说我骨头硬没心肠,眼泪珠子也不落一颗。

这个孩子同我相伴的时间很短,短到我都还没有好生适应他,甚至时常忘记他的存在,可如今他离开了我,幼时欠我娘的泪珠子竟争先恐后地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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