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
赵静姝弯腰下了车,闻声抬头，就见一位身着藏青色旗袍，头挽发髻的俏丽女子,站在长袖饭店门前，笑脸相迎。
“程青衣。”赵静姝回应一声,也是眉目含笑，走向不知等了多久的人。
“昨儿怎的没来？”程青衣似怨似嗔，嗓音圆润，有些京腔。
“有事耽搁了。”赵静姝不想多做解释，一语带过。
本就是寒暄之词,程青衣也不多问，走在前面为赵静姝带路：“今儿要订哪间？”
“就电影那间吧，今天要请夏蝶小姐。”赵静姝庆幸昨天夏蝶小姐竟和自己一样也爽了约，不然依她那大腕脾气，只怕今天是请不来的。
“夏蝶！”程青衣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来上海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怎么？”赵静姝微微挑眉，戏谑一笑，“我竟不知道原来程老板竟是夏蝶小姐的影迷。”
“影迷谈不上，不过消遣看看罢了。”程青衣撇撇嘴，对赵静姝诉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听不得吵闹，不叫我唱，我憋得慌了就去电影院看看电影戏，看到戏里面那些人一句话都说不得，比我还惨，我就舒服了，哈哈。”
赵静姝唇角微颤，对程老板这扭曲的想法颇为无语。
“到了，就这间。”程青衣把赵静姝带到一间装潢类似小型放映院的包间，窗子上的黑色不透光窗帘尚未挂起，包间中间是一张长形餐桌，餐桌中间是银质的烛台，几根细长的白蜡烛在烛台上亭亭玉立，餐桌前方的墙壁上是一张占满整面墙白色的幕布，餐桌后方正对幕布的位置有一个矮台，上面摆放着一架手摇式的放映机。
“没想到程老板不仅戏唱得好，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赵静姝对这件包间很是满意，忍不住夸赞一番。
“赵小姐谬赞了，不过是生活所迫，如今上海滩大小饭店数不胜数，不做点别家没有的特色哪里活得下去，侥幸而已，侥幸而已。”
话虽如今，说到自家饭店的特色，程青衣脸上的得意却是有些掩不住的。
长袖饭店，店如其名，真可谓长袖善舞。
饭店有三层，一层主打国粹京剧间杂各地特色曲艺，大厅搭了个大戏台，每周都会请业界的老板大腕献嗓演出，引得各路戏迷纷沓而至；二楼走的是西洋范儿，歌剧、话剧、舞剧、音乐剧轮番上，定期还会举行个party，使得那些西方友人和日趋西化的中国人流连于此；三楼是各有主题的包间，像电影间、戏剧间、音乐间等等，在这些包间里，客人可以自行挑选自己喜欢的电影、戏剧、音乐……
这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
程青衣刚提到的“我家那位”，程青衣的小姨子就十分看不上程青衣把她哥哥的饭店经营得这般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奈何，中国此时正是处于这种时期，不中不西，不伦不类。
只能说，时势造英才，程老板正是那能审时度势的女中英才。
“程老板过谦了。”赵静姝可不认为程老板只是侥幸。
恭维之词说多了就会变得虚伪，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赵静姝走到窗边，伸手去拉那略显厚重的窗帘。
“哪里要赵小姐亲自动手？”程青衣拍拍手，几个侍者模样的英俊小伙子鱼贯而入。
拉窗帘的，点蜡烛的，安装影片的，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赵静姝见此，对程青衣的经营之道更是打从心底里赞赏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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