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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又不是骡子又不是马,他非常厌恶那种任人摆布的人生。而这里的婆婆就不一样了,婆婆是个温醇的婆婆,一脸温煦的神色,且她这里也是应该需要劳动力的,像是后山那些荞麦粒就因采收的人手不足而只收了那么一丁点,他来了后可以逐日将那一片的都收回来,又或者婆婆做那个灰馍也是需要人帮忙的。可这婆婆之前那样有些嗟叹着说并不能将他赎成自由人,是出于想着他这名头是挂在自己这里,既不是本家,亦不是夫家,那末了,到了时候还是要被带上山去弃老。她叹也是叹的这个。

他跟婆婆说:“倒不是,我没在想着那个。”顿了一顿,又问道:“所以我们这类也是可以成为自由人的?”婆婆说:“听人说好像是可以的,只是那个非常贵,好像鲜少听见你们中有人真将自己赎成庶人的,一般都是将人头挂在哪一户的名下。”他因脖子此时跟灌了铅般地又沉又僵,就只略点了点头,跟婆婆说:“我就是身体里好像内伤不轻,疼得慌,才这副脸色。并没有想着要变成自由人,在婆婆这处很好,等我好了,我就可以帮你干活了。”婆婆说:“你还是先养好你的伤吧,什么也别想了。你既醒了,那我明天就继续下山去做我的小买卖。早上出门前喂你喝一次粥与一次汤药,中午回来后再喂一次。你可要好起来,也就不枉你捡了一条命回来。”他点点头,应好。他这样拖着婆婆在这里,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婆婆家里的状况应该也不是很好,该是手停口停那种,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节余的,那么一天两天没做成生意的话,就该是不小的损失。

他心里想着要早点好起来才是,也不枉费他捡回一条命,更不枉费婆婆这样将他救了回来。他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太可怖了,也就是为了帮人而使了些诈,却就是因阶层不同,没有任何法规或是上头人的保护、护佑,就被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好像他们这些人的人命并不值钱一样。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世界的法则条例,兴许只有在前两个阶级中才有一命偿一命的说法,而在他们这样的人当中是没有这层说法的。

这个世界,这个社会结构都是奇怪的,或许就像是一种未进化完全的封建社会似的,就像那种半农奴制的封建社会又或是什么宗法封建社会一样。社会中有一部分人全然无半点人权,仍是奴,仅是奴,在理在法都是奴。不像是旧时的封建制下,那些什么庶人、平头百姓的、就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家奴,虽说生活在最底层,但到底在法制上还是有一定人权的,杀了剐了还是在法规上该是要填命的,虽说真要填命时,若是富户大贾杀剐的,那拿钱出来去贿通那官,视命案大小,或厚或薄地贿之,将事情平息了断了也是自然且常有的事,但到底法规上是指明了该是要偿那命的。哪像在这里,他们这一层的人在法规上就是不需要被填命的,况且七十了还要送他们上山去等死呢,那还有什么哪怕些微的人的权宜可谈。

范禹本是个爷们,很强。在他本来的社会里,他是一个强者,铁腕,有钱,确实就是他的属性,他也不去避讳这些实情,哪怕他铁腕得骇人,有钱得肆意,他也不避忌让别人不经意间瞥见自己的这些状况,他既不怕不服的,也不怕仇富的,因为究竟讲来,他也确实不怎么讨人厌,因他到底也算是够低调的一个人,且也算是有道德与守礼守正义公允的一个人。他穿来这里,若是一个正常世界也就罢了,好歹让他做一个平头百姓,谋求自己的生活,赚取点私财,将日子过下去,也就罢了。却哪里想到穿成了这么一个人,确切说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第三性”中的一员。这世界的第三性绝大多数都不及女人漂亮,自十四、五之后骨骼和脸部线条的发展都渐渐变成了男与女的之间,既不像男人的那样刚毅,也不像女人的一样柔和。十来岁之前看他们与那些男人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可到了十几岁向后,就开始在外貌长相上逐渐分化开来了,男人就往高了长,住刚毅线条上发展,而他们则生长得不如男人那样快速,也发展得不如男人那样刚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囝。且他们又不及女人们来得珍贵,长得没有她们好看,且受孕的能力要低许多,多数又都在从事着艰苦的劳动,且吃得也不好,就多数面黄肌瘦的更显难看。

他都来了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却依旧是未能在心里放下自己成了第三性这一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看似他没有什么内心的挣扎,像是已顺承了下来,却也只是因他一直暗忍着而已。

☆、第5章

范禹在这家里调养了半月余,就见气色逐渐好起来了。虽说在这里也只是粗茶淡饭,可到底要比在鱼女城里妓院那处吃得好得太多,且这半月余还都只是净躺着,自然要比原来成日劳苦时要来得更易复原体力。至于内伤,每天一早一晚喝下城里医庐大夫给配的汤药,看来也真是有效用的,不然也不会就这么十几日就连体内的隐痛也像是都给拔除掉了似的。范禹觉得一定是婆婆拿出了不少钱买了好的药才会这样,否则叫他去相信现在这身体的底子有多好,他是肯定不能信的,这身体孱弱成这般,想靠着这副身体本身活过这条命来,简直是在说瞎话。

他因怕这本来就弱的身体因调治不当,日后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他由来都厌恶“后患”这样东西,故而这几日他喝汤药喝得很勤,这东西苦死了,死过了还要苦味翻上来再死一遍地那样苦。他也不知道婆婆家里有没有糖可以给他喝过后含着,他也没好意思问,因想着这处地方也不是像他原本的世界那样物资丰富的,再加上是婆婆这样的人家,就更是物力艰难,也因此他也只能每每到喝药时就干忍着。婆婆初几日是亲自端碗喂他服下的,她也不知道药苦,且大夫也没有交代下什么药苦与不苦的话,婆婆见那药汤虽黑黜黜的可也没什么味道飘出来,她也只当是喝着也是没什么味道的,她哪里知道险些没苦得范禹蜕掉几层皮下来,总见他一边喝一边绞紧了眉头,还只当是他正忍着身体里的疼痛,横竖他那几日时时都是绞紧了眉头的。之后他能坐起身来了,就跟婆婆说将汤药放下就可以了,他自己能够端来喝的。婆婆听了也就不管他喝药的事了,只煮了来放在床边一张方木几上,给他自己喝去,而她则是回旁边那间又是火房又是柴房又是工坊一样的地方去,做着磨谷子、筛粉、蒸馍这些她维持生计必不可少的活儿。

这样,又过了约有半月,范禹就觉得病已去,周身算是爽利起来了。自范禹自觉好利索了后,就要下床帮着干活,可婆婆觉得可能还是不大妥,要他别紧忙地就要做那些粗重的事情。婆婆还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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