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皱眉,写:跟你说了我什么都不缺。
我不管,花不花是他的事儿,给不给是我的事儿,有钱难买爷乐意!
“还有不到五个月,不许惹事,但是有人欺负你也不能死扛,”我不放心地嘱咐,“我和小疯子在外面等你,必须给我平平安安出来,听见没?”
花花还纠结在我给他打钱的不爽里,于是这会儿皱着眉头看了我半天,才不甘不愿地点了头。
我想敲他脑袋,奈何玻璃太结实,于是只得自我调节,吞纳吐息。
“对了,你好像都没问过我,为什么小疯子不回自己家?”
花花一脸茫然,见我不解,只好写给我:这有什么可问的。
我黑线:“你就不能有点好奇心?!”
能。花花点头,随即写几个字拿起来:你现在还运家具?
我有点窘,毕竟作为大哥没给老弟树立个光辉榜样,怎么想都挺汗颜,于是说话也失了底气:“呃……嗯,就是啦。”
花花却毫无所觉,特认真地写:出去以后我帮你。
心底蓦地一暖,好半天,我才冲他笑笑:“有这心就行啦。”
我是,真想摸摸他的头。
转眼就到了农历新年,除夕那天我和容恺买了点瓜子花生烤串啤酒,挤在狭小的一居室里看春晚。饭桌只有膝盖那么高,所以我俩干脆铺了泡沫席地而坐,颇有点围炉夜谈的情调。
当然也有专门破坏情调的:“这玩意儿一年不如一年。”
“那就换台呗,遥控器不一直在你手嘛。”我从签子上撕下一块儿肉,嚼吧嚼吧,挺香。
“哪个台都一样,”容恺灌口啤酒,“没劲。”
外头忽然想起鞭炮声,也不知道谁家,不当不正的就开始放。
待鞭炮声结束,容恺忽然把下巴放到桌子上,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冯一路,你说人为啥要过年呢?”
这真是一个哲学意味浓厚的命题,我估摸着要把这个抛给高校教授们能从人文历史谈到自然科学,从民俗谈到进化论。
容恺见我答不上来,愈发失望,索性躺倒在地开始翻滚:“啊,没劲没劲没劲没劲……”
我无语,挣扎半天才找回声音:“那什么叫有劲你给我形容形容。”
不想这话正中小疯子下怀,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露出唯恐天下不乱的贼笑:“比如外星人攻打地球啊,异形袭击文明都市啊,动物园野兽都跑出来了啊……想想都爽!”
我懂了,丫就是嫌活得太舒坦!
“你是不是以为我得说高楼洋房生猛海鲜满汉全席呢?”死孩子得得瑟瑟爬过来,非常之欠扁的上下抖动眉毛。
而最欠扁的是,尼玛他竟然猜对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自己挺落魄的,三十好几,没个正经手艺,过年无家可归,只能喝啤酒吃烤串好不容易买两袋速冻饺子还是打折的。如果不坐牢会怎么样?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找个如果。如果我不坐牢,或许我现在已经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儿子会坐在我的腿上撒娇,问,爸爸怎么还不到十二点啊,压岁钱提前给行不?媳妇儿会弄满满一桌子的菜,然后温柔地催促,老公,洗手去。春晚里说合家欢乐的时候,会感同身受,而非酸涩苦笑。
“冯一路!还魂啦!”小疯子很煞风景地打断我的冥想。
“干嘛!”他的大脸就快贴到眼前了,我下意识后倾二十度。
“合着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句没听进去啊。”小疯子很不满。
“那你就再说一遍。”反正漫漫长夜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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