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无所有……”厉睿弓着背,凝视着身旁空落的长椅,“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屁话,我当然不会离开他!”嘴里说着这个模糊的指称,我心里想的却是凌霄,如果他也因为我变得一无所有,我愧疚痛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离开他一走了之?“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厉睿深吸一口气:“你想听吗?故事有点长,和他之间的事,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过了。我觉得也许应该告诉你,为了你……为了你们。”
一切从头讲起,当年厉睿是在击剑馆学剑时认识贺鸣的,认识的那年他们十九岁。他学剑只是想玩玩,但当贺鸣拿起那把剑,那却俨然是征服梦想的武器。
“他哪里都和我不同,”厉睿说,“他拿起剑,站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就完全忘了步伐,忘了动作,只能凭一股牛劲想击败他,没有一次成功过。走出击剑馆,我是那个年纪的少年人中的人生赢家,家里穷得只有钱,长得也不赖,桌球网球乌七八糟的什么都会,考了驾照,开着跑车四处招摇,全世界都玩了个遍。可一到击剑馆,我就只有被那个人一次次斩落剑下的份。一开始非常不服气,后来发现这人明明那么强,但竟然过得那么单调无趣,每天除了上学、练剑、就是关心弟弟上学,教弟弟练剑,我眼里的花花世界,在他眼里只是一条通往顶峰的长路。耀眼的人我见过很多,干净的人也不少,但我从没见过像他一样,又干净又耀眼的人。”
听上去不过又是一个纨绔子弟找到真爱的俗套故事,但因为主角是贺鸣,而我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听起来难免有点难受。更令我难受的,是原来贺鸣起初并没有回应厉睿,他很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大概也觉得自己和厉睿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按厉睿自己的话讲,那时的他缠人得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他知道自己迟早能打动贺鸣。
他没有估错,在贺鸣单调无趣的人生中,那个热情又执着、总能变着花样制造惊喜的自己,就像来自热带的雨。
人恋爱起来是很疯狂的,厉睿这样说,那些日子里,他忘了自己是家里的独子,他的婚姻早就是一场政治游戏,就算想起来,似乎也已没那么重要,那时他还年轻,还叛逆,和所有年轻叛逆的人一样,以为爱情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搞定的?未来他已经决定要和那个人一起走,非他莫属,为了拒绝政治联姻,他不顾一切向家里人出了柜,这个宣战一样的举动震惊了他的家族。
“是我单方面决定带贺鸣向父亲出柜的,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问过贺鸣的意见,他甚至都不知道我那天兴冲冲地开车去接他,其实是要带他去见我父亲。太年轻了,又被爱冲昏了头,我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从没遇到过挫折,觉得世界上没什么难得住我,向家里人出柜也是一种对他表白决心,给他惊喜的方式。”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眼里厉睿就是“成熟”的代名词,而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应该是用在我身上的形容。
“我父亲勃然大怒,我知道他会发怒,让我滚什么的我都无所谓,想要把我的婚姻当做家族的工具我就是不允许。”厉睿说,“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联合凌家,打压我也就算了,还打压贺鸣。我为自己的鲁莽后悔,跟贺鸣去见了凌霄的父亲,向他父母承认贺鸣只是陪我演戏,他只是帮我摆脱联姻,但是贺鸣却当面否认了我的话。我记得那之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他无以为报。”
一句“无以为报”,从厉睿口中道出,仿佛有千斤重。他也一定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想起来贺鸣这句话,带着坚定的爱和无边的包容。我只在录像中见过的凌霄的哥哥,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人,原来也有这么热烈,这么坚定的时刻。
厉睿长出一口气:“就像你说的,这之后我们什么都没了,没了来自家里的经济支持,又被家里逼到绝路,我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在那样的境况里你会不由自主地问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贺鸣和我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优等生,他正处在竞技的巅峰期,会有机会站上他梦寐以求的奥运赛场,如果没有遇见我,他的人生本该前途无量……”
草地上窸窣一声,凌霄儿从猫房子里钻出来,在厉睿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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