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吗?还是撵我走啊!”
“好吧,你不是想玩玩沉重吗,我给你提供个对象,只要你别怕太沉重了就行。也是个养花户,社会用它所有的手搓咕他,用它所有的脚踹他、作贱他……说穿了吧,他没有活路,破产啦……”
“是谁?”年轻人像是嗅到了某种气息,两眼闪出了一种嗜血般的光亮。
马阳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透过烟雾,从年轻人眼中那独特的光亮里,他明白自己面对着什么人了。与那般为名利所累、被一根秃笔操纵着跑来跑去、故作高深藐睨世人的狗屁们相比,他显然绝然不同,虽然这是个玩主,但那“玩”里,却无疑不乏一种天份很高的真诚。他笑笑,起身拉开冰箱开了听可乐给他,已不再有拒人三尺之态,并且他也有点后悔说出老舅来了。
“算了吧,就当我没说。我不会让人写了的,就像不会让人写我一样。不过咱俩就算认识啦。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说着,他从窗台上随手拿起一盆“四叶”花苗,品种一望而知相当不错,“请不必嫌弃。今后欢迎常来作客。”
王叶没接。两手插兜,淡淡地望着他:“很多人这样接受过你一盆花么?在一盆赐予面前谄笑——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的。”
“不是这个意思,别人嘛可能……我知道你例外。”马阳意识到了一种人格跌落,这下跌得不轻。
“找上门来采访我的人很多,我也曾并非一概拒绝,我是把那当成广告的,它对我生意有利。采访完了,花拿走了,往往也就什么都完了。文章呢?……有时遇见问起来,他们看着我竟都十分惊讶的样子,仿佛我提出的是个什么十分不自量的奢求!送他们花,应该。而他们为我写文章,那便是赏赐了,得看他们高不高兴或是想不想得起来……在骨子里,他们对我是鄙夷的。”
“你说了,我例外,是这样么?”王叶调侃地笑道。
“我想你就不要再让我道歉了吧。”马阳把花扔回窗台上,几乎没想它会不会摔坏,“要是那样我今天就不地把它端给你了。真心实意想送谁一盆花,说实话我这还是头一回呢。我拿你当个朋友交,难道这你看不出来?”
“可是我怎么才能看出来呢?提供了一个线索,又把它揣回兜里去,客客气气把我扫地出门——”
“那个你不要再想了。纯粹出于我自己的考虑,至于什么考虑,恕我不能细细相告。我对你已经开始有些尊敬了,这你应该能看出来。”
送客人出门,马阳再次真诚相邀道:“欢迎再来,作为朋友,常来聊聊。相信你能来,就像相信你不会拿我不希望你写的东西去写什么作品一样。我不会失望吧?”
“我很高兴,并且也同样再次谢谢你客客气气把我拒之门外。不过我会再来的。我没拿你花,所以不会担心你问我要文章或是笃定不要我写什么文章。好吧再见——”
若讲什么叫作“安定感”,老舅这阵的心境既是最贴切的注解了。崩崩儿车卖了,他不须再摆摊卖花到市场上火中取栗。他心安理得,名符其实成了一个花匠。家里也翻修一新,改造成了正儿八经的花房,扩大了玻璃窗,采光充足。安装了空调,温湿度宜人。
药架上层层叠叠摆着佳品珍花,叶绿花张,气派非凡。他每日里的营生就是困水、浇花、换土、育苗……这点营生全然只似消闲解闷儿,可他每月却能拿到五百元“生活费”——外甥女婿是这样说的,不好意思叫工钱罢了(或许还包括这“花房”房钱。
高墙上的铁丝网,窗上的钢筋铁栅栏,包铁门大门。以及院里两条牛犊子般的狼狗和墙上一支简筒猎枪,都是他“安定感”的很充实的组成部分。猎枪大摆大撂挂在墙上,可却再也没谁来问他“私藏枪支罪”;院里恶狗汪汪狺叫、声音宏大凶厉,隔几条街都可以叫小孩儿噤住哭声,可是再也没有谁来问他要什么“准养证”。
空调机一天到晚嗡嗡开着,电业局也不来查电了,莫非这玩艺儿就比他土造的电热鼓风机省多少电?……这些事他真是搞不明白,不过有外甥女婿在那儿明白着也就行了。“缺什么别缺钱,有什么别有病”,不缺钱、没有病——平头小民,还有比这更理想的衣食光景么?闲来他仍常到街上走走望望,然而望着那出生人死、困顿挣扎、捞本逐利、坑蒙拐骗等等万般景状,感喟嗟叹中,他已恍若隔世、有了种远陈遥望之感了。
这日侍弄罢了花,忽听门铃响,忙起身开门。
大门外,站的是个年轻人,眉清目秀。
“在家?”年轻人并不急于进门,好象没得到主人同意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打扰的,“老舅么?”
“哦?……唔,唔……”老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马阳介绍我来的,您外甥,叫我找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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