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前,我经常和段涅一起睡,他睡姿一向老实,躺着就是躺着,半边床就是半边床,我却爱贴着他,每次都将他挤到墙角。
他应该也想到这茬,来了句:“你从小就不老实。”
我将额头贴在他肩上,笑道:“皇兄教训的是。”
一想到小时候,又悲从中来。
这几日我虽也能笑能骂,瞧着和常人无异,但我自己心里知道,那都是假的,装的,做出来骗人的。
我心中从未有过一刻真正放下的时候,那里沉甸甸的,装满了日益累积的绝望和痛苦,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沮丧。
“怎么又哭了?”黑暗的帐中,段涅手掌覆在我的发顶,声音中带着叹息。
眼泪就这样毫无声息地流了出来,如果他不说,我甚至没发现自己哭了。
我突然抱住他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他胳膊上:“不要死,皇兄,不要死……”
为什么一定要是段涅?为什么一定要是他?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为何就一定要是我的哥哥?!
他身子有些僵硬,话依旧沉稳:“我死了,你该感到高兴。”
“我不高兴!我为什么要高兴?”我更紧地抱住他,提高音量道,“终于能摆脱我,高兴的是你才对!你死了,我就杀了齐方朔给你陪葬!”
帐中一静,过了好一会儿段涅才道:“我死了,你愿意杀谁就杀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是了,他一向最是冷酷无情,怎可能轻易被我唬到?
他能眼也不眨地杀了阿骨娜,杀了父王,齐方朔又算的了什么?况且,他知道我根本杀不了齐方朔。
原本这世间他最在乎自己的命,只要能活,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可现在他连命都不在乎了,这世上便再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几天后,燕穆侯齐方朔的队伍抵达藤岭,住进了“燕召馆”。这次他独身前来,并没有带白三谨。
段涅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便叫人去请他入宫相聚。
凤梧宫的密报显示,他俩把酒言欢、促膝而谈,一整天都黏在一起回忆少年时光。
我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疼痛,放在以前我是一定要横插一脚让他们聊不下去的,但现在只要段涅高兴,我便也随他们去了。
诸侯陆陆续续抵达藤岭,往年朝觐时,冬猎是必备的节目,可今年段涅身子这样,我不愿意让他离开皇宫,便也取消了。
这是段涅第一次穿上带有尚地徽纹的朝服与其他诸侯一起跪拜我。他穿朝服的样子很好看,红底黑纹的样式,衬得他既威严又端庄。
我身处高处,坐在龙椅上,视线总是控制不住地往段涅身上瞟。他发现了,不认同地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备我大庭广众下不够肃穆。
我冲他一笑,这才将目光移开。
金蟾蛊真是个好东西,它让段涅活动自如,仿佛成了个健康的正常人,有时候几乎要让我遗忘那个不断靠近的期限。
沙漏里的沙,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减少。看着好像还有很多,但其实早有漏完的一日。
我无时无刻不在祈求老天,让这一天来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它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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