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孙冠雄端了一碗粥进来,狭窄的小房间里,昝三邻蹲坐在那户敞开的窗户下方,双臂抱膝,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睡着了一样。
明知道昝三邻没有睡着,孙冠雄还是放轻了脚步,唯恐惊醒他似的缓缓地走到昝三邻的面前,轻手轻脚的把小米肉沫粥放在他的旁边。肉香的味道弥漫了小小的一室,这是从不干家务的孙冠雄亲手煮的肉粥,因为是新手,米粥煮得有点烂,他尝过了味道,咸淡适当,撒了点葱花芹菜,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昝三邻喜欢吃调放了这些佐菜的肉粥。
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床一桌之后,再无别物,昨天之前还有一把木质陈旧的椅子,兄弟俩起了争执,盛怒之下的昝一清搬起了椅子就要砸向昝三邻,如果不是他跟憨大拦住,昝三邻现在应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吧。
7月的天,不通风的小房间只有一扇窗户,生锈的窗棂剥落了很多小锈块,那是昝三邻试图逃走的证据,可是就算窗棂被他拧断了,这里是四层高的老旧公寓楼,没有绳子护身,跳下去不死即残,况且楼下是一条狭长的深巷,年月久远,巷子的出口已经被人为的堆放了很多木材石块,散发出腐朽的气味,长年人迹罕至,只有野猫流浪狗出没。
“吃几口粥吧,”孙冠雄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昝三邻,“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怎么样,也不该糟蹋身体。”
说出“糟蹋”两字时,颇为敏感的昝三邻似乎受到了刺激,单薄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赤裸的脚趾往回蜷缩了一下,小小粒的趾甲泛着红润健康的光泽,只有昝三邻知道,这是邱粤长期细心护养的成效,每天吃什么,吃多少,一点都不能违背,而事实上,昝三邻也不想违背邱粤的意愿。
孙冠雄察觉到了他细微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昨日昝一清愤极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那么的决绝,那么的愤慨,他声嘶力竭地冲着昝三邻吼骂:“你是在糟蹋自己,还是在羞辱我?我昝一清不需要卖弟求荣!”尾音带着战栗,是怒极了,恨极了的嘶竭。
他明白昝一清失控的情绪,他也在S市特区摸爬滚打了好几年,尝尽了酸甜苦辣,看尽了世态百相,被人羞辱踩在脚底下也要咬紧牙关赔笑道歉,因为在那个冷漠的城市里,没有认识的人,不必在意少得可怜的尊严与不值一提的难堪。
孙冠雄就看过有人因为口角小事上升到了刀斧相向的惨事,原因无他,单单不想在老乡的面前落了面子,没了底气,所以即便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昝一清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源于他寄予深切厚望的弟弟雌伏于一个男人的身下所换来的,他怎么能不绝望愤恨呢?
看着一地细碎的小锈块,孙冠雄不禁想,如果不是料及不到情况对他这么不利,昝三邻是不会想要逃走的吧。
孙冠雄居高临下看着蜷缩一团的昝三邻,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脸颊腮帮鼓起的红肿,那是盛怒之下的昝一清甩下的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昝三邻的脸颊上,那么的清脆,那么的响亮,空荡荡的屋子依稀还有回音……
昝三邻淡薄的身躯怎么可能跟邱粤相比,邱粤挨了昝一清两个耳光,依然巍然不动,昝三邻被掀翻撞上了桌角,腹部受了重创,痛得他滑落在地,身与心几欲痛至麻木,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落,滑过鼻梁,滴在地上,一滴又一滴,决堤一样难以抑制,却倔强地咬紧牙关,以无声的哭泣,控诉昝一清的暴戾。
昝一清被憨大拉走了之后,他去了一趟药店买来了消肿的药水想给昝三邻涂上,昝三邻别开了脸,拒绝他的好意,高高肿胀的脸颊清晰地印着五个手印,如同那年一样,刺伤了孙冠雄的眼。
那一年,孙冠雄留级,本来就比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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