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很委屈,仍然很不舍,攥着皇后袖口的手指尖慢慢地松开,像是很费劲似的,片刻后十根手指尖才回归原位。她看着皇后,皇后也看着她,皇后弯下腰身,与她保持着平视,这个距离较好,若自己站直了,拉大的高度差,横生压迫感,会令孩子越加惴惴不安,只是说教,不是要吓唬她。
皇后:“世宗皇帝,七岁便伶仃在外闯荡。”有更多古谚警句可引据,皇后思忖片刻,仍是从世宗皇帝着手,此例最为契合,“你已五岁,没有赖着母亲不愿独立的道理,为何非得与我睡在一块儿?”
唐潆摇头:“儿不知。”的确不知,只是本能地不愿与皇后分开,若有了零星半点分离的可能,便浑身抓心挠肺似的难受,唐潆想,也许是依恋吧,孩提时代的第一任依恋对象总是母亲,即便日后,更换了别的依恋对象,也会受早期依恋对象所印象。
皇后很无奈,她看着唐潆,孩子还很小,站直了也未长到她腰间,柔弱又娇小。皇后看着她,不由想起那日与颜逊的交锋,临川郡王妃、鸾仪卫……一件事一件事地铺排下去,皇后不知,颜逊对她以命相抵的信任几时会崩坏,届时,若大事未成,只怕生死难料。
皇后这样想着,一直埋藏在心底,残忍而又真实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小七。我、你父皇、忍冬与乳娘——无人能真正伴你一生,终有一日会……”
皇后未说完的话,被唐潆打断。她伸手,轻轻捂住皇后的菱唇,不让她说。唐潆的小手心抵在皇后的唇上,她怕极了,适才真的有那么一瞬,她慌得泫然欲泣,皇后的语气太认真,认真到唐潆分辨不出其中有几分掺假作伪,好像……好像那一日几乎近在眼前。
“母后,儿臣听话,儿臣自己睡,勿要再说这样的话。”唐潆没有松开手,她屏息凝神地注视皇后,也未曾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小孩的手心贴近自己的唇瓣,柔软又温暖。皇后平整的嘴角弯了弯,她握住小孩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手心,随即将她抱起来,和她点了点鼻尖,轻轻一笑:“吓着你了?母后逗你玩的,不算数。你知的,宫人都唤母后千岁殿下,你也是千岁殿下,两个千岁殿下自然是相伴到老了。”
☆、第21章暗流
休沐前一日。唐潆下学后在未央宫与皇后一起进午膳,谨身殿的内侍传来口谕,皇帝身子虚乏,卧榻休养,听政毋须过去。此种情形,约莫与前世念高中时突闻老师有事缺勤差不离,然而前世定然鼓掌欢呼,今生……
唐潆看向皇后,皇后长身玉立于殿内,忍冬与宫娥侍奉她更换常服,皇后为中宫之主,是天子之妻,皇帝染恙,妻子应躬身奉汤侍药。这并非一件乐事,皇帝对皇后的态度近年趋于缓和,仍是冷淡,久病缠身之人最难伺候,稍不如意便大发雷霆。皇后虽面上未曾显露不悦之色,亦从未有埋怨之言,但每次回来,眼中总难掩疲倦。
唐潆曾有意与她同去,毕竟她是小孩儿,又是女儿,父皇再如何古怪刁钻,总不会肆意发难,皇后每每以“病榻旁气息污浊易使稚儿受侵染恙”为由拒绝。前几日的谈话记忆犹新,如若她真是一五岁稚儿,定然理所应当地受皇后呵护长大,诸多艰难险阻也自有皇后替她克服扫清,甚至察觉不到话里行间掩藏的困境。
可她不是,她拥有成年人成熟而理智的灵魂,足以使她察言观色见微知著,她心下隐约猜测皇后有事瞒她,且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她不能贸贸然询问。试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藏有秘密,无非是觉得他尚不可靠或是不足与之谋,比喻虽不大恰当,道理却是通畅的。居安思危,她既已感知许有险境,便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她心中曾允诺过的,要长大,为母后遮一世风雨。
长大,奉汤侍药只是孝心,她需时刻充实自己,阅览群书化为己用,莫到用时方恨少,于现下的年纪来说,唯有此举最为妥当。
平素于未央宫,皇后衣燕居服,取闲居舒适之意,若召见朝臣命妇,因尊卑有别,或可以燕居服示人。面圣则不同,皇帝御极万方位居九重,于公是天子,于私是丈夫,需伏之以隆重恭谨的姿态,万不可懈怠。
阴阳家邹衍主张的五德始终说影响历朝历代,明清时方显式微。五行对五德,五德对五色,相生相克。周得火德,秦代周德为水,属玄色,是以秦朝崇尚玄黑色,从其衣冠配饰可推知。本朝主火德,属赤色,至尊至贵者衣绯。
唐潆的目光聚拢于皇后身着的曲裾,曲裾主色为绯色,衣领、衣襟与裙边为月白色,其上以金丝银线交错织就翟纹数等,数对,翟鸟精致小巧,栩栩如生。曲裾背面,有凤来仪,皇后恰在这时微微侧身,裙裾翩然若舞,一只只翟鸟鲜活灵动,犹如百鸟朝凤,啾啾喈喈。
皇后自广袖中伸出素白的手,摸了摸发髻上口衔珠滴的金钗翠凤,姿态雍容端雅。她回身,朝唐潆招了招手,向她道:“既不听政,可有想法去处?”
唐潆点头:“儿臣自去文渊阁看书。”要努力,不能趁机偷懒,文渊阁藏书万卷,又有勋贵子弟出没,可增长见识扩交人脉,兴许还能听几耳朵朝中八卦。
皇后不意外,几乎次次如此,孩子喜静爱书,是好事,幸而,几年来也未变成书呆子。皇后欣然应允,点了几个宫人陪同,又弯下腰身,摸摸她的小脑袋:“早些回来,表姑今日要为你请平安脉。”皇后与唐潆每月一次的平安脉以往是由太医院的副医正负责,副医正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上月光荣退休,正好余笙来了,便由她顶上平安脉的空缺。
唐潆答应,临走时又拿小脑袋蹭了蹭皇后,央她揉了揉脑袋,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皇后看她离去,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收回目光,唇角微弯的弧度渐渐平整。她心下有些不安,近日皇帝辍朝的次数频繁,徐九九更曾秘禀,皇帝夜间咳血,恐不久矣。鸾仪卫复议的事,不可着急激进,却也不可再拖沓,拖不得了,无机会,便创造机会,也许,便是明日。
皇帝辍朝,不等于罢工,六部三司有条不紊地运行,一道道诏令从中央至地方颁布下去,帝国得以稳健运转,不出岔子。
按说下了学,商赞这身老骨头合该下值回家照看花草,啧,皇帝烦得很,每岁百花宴毕便命他修书,修就修吧,横竖他就一领导,吩咐下去一班翰林士子自会兢兢业业。他监工也不闲着,命几个内侍伺候好笔墨纸砚,他便晃晃悠悠地往六部衙署走动走动。旁人只当他是个滑不留手的中间派,哪里晓得他已与萧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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