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候公子沐浴,那浑身上下布满的青紫伤痕,脸也肿的老高,只叫人触目惊心,纵是她心中早有准备也是着实吓了一跳,最让她心惊的是若离似是和以往不同了,不会开口说话,也没了那永远挂着的笑容,睁着双眼却又像什么都看不到,躺在那里一丝活人的气息都寻不到。
如今公子虽是好好的躺在这,一脸灰败,可浑身生气全无。看着一样的面貌,这人哪里还有那时涟水湖边初见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随主上出宫,烟柳三月,细雨霏霏,涟水湖岸,横山远岱,青衣翩翩,这人回眸瞬间,抖落一世风华。只在刹那间明了主上迟迟不回宫的缘由,是啊,若得此人嫣然一笑,怕是倾尽世间也可吧。
当初得知真相,也曾心惊、心伤、心恨,自己尚且如此,主上自是不必说,只是若放任公子如此,不用说这金秋十月,就是眼下这关怕都是熬不过。
既是定下心便做吧,再等下去,她不敢想。
注目手中的玉笔,却是一个字都落不下。往昔萦绕,心郁难疏,自前日宴饮结束,就怎么都无法定下心神。手指无意的一下下轻叩木桌。
微抬头,看着幕溪走进。
“宫主,若衣求见。”垂暮低头,淡淡的说出话,棱角分明的脸上竟寻不出一丝表情,似乎这人和他的刀一样,只见锋芒,不闻有他。
“让她进来。”放下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纸笔,整个身子靠在身后的红木椅上,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等着来人。
“属下若衣,参见宫主”短短八个字,好似用尽了她浑身力气,即使做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未召前来也是心惊胆战。头已经不能再低了,主子身为这江湖第一魔道,繁夜宫的宫主,一向不喜事情超出自己的安排,一向狠戾,加之这几年性情更是让人捉摸不定。
“怎么,何事来见本座?”淡然的语气,却让人听得莫名的心惊。
若衣不做他想,双膝跪地,罢了,不是做了准备了吗,今日不说,公子就活不成了。“禀宫主,若衣自知未曾的召前来,扰了宫主清净,可林公子他,他”对上宫主冷清的目光却是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如何?”汎楼追问。
“是,公子他自前几日回了汀兰居,就伤重至今昏睡不醒,三日未进食,今日竟连药都喂不进去了。”
“是吗?”听到这汎楼好似失了兴趣,“这样好啊,省了我繁夜宫的粮食了,也不用若衣你专门照顾了。”
若衣就知道宫主他不会有怜悯,可是她不能放弃,拼了这一次,也赌宫主心中那一丝不忍,“宫主求您去看看,公子这次是真的,真的不行了。”说着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真是有趣,呵,如果我没记错若衣进了我繁夜宫也有些时日了吧。”轻抚手中的扳指,看着跪在下边的人。
若衣抬起头看向上边高高在上的人,“回楼主的话,若衣自小在繁夜宫长大,算来十年有余。”真是捉摸不透主子的意思。
“哦,十年,十年了。”起身走向跪着的若衣,低下身,死死捏着若衣的下颚,逼着她看向自己。
“在这宫中十年,跟着我也有四五年了,真快啊。”
目光温和手上却加力,若衣痛的眉头紧锁,却不敢出声。
汎楼话峰突转,“跟着我这般久,今日也敢忤逆我的意思,在这为了个下贱的贱人求情。”一手甩出去,若衣重重摔在几步远的地上。
站直身,用白净的手帕擦拭,“跟在那个伪君子身边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是吗?怎么,被那个贱人的样貌蛊惑了不成?”双手紧紧握在身后,那个该死的人,真是不知羞耻,巴不得那淫像没人知道是吧,竟是连他身边的侍女都勾了去,在自己面前冒死为他说话。
若衣顾不得身上的伤,重新跪好,“主子,若衣自小在繁夜长大,也跟着主子多时,万不敢有背叛之心。今时今日所说句句属实,林公子怕是真的撑不住了,主子您今日不去见,下次等着的就是黄土一赔,白骨一枚了。”
望着若衣坚定的眼神,和这决绝的话语,汎楼没来由的一阵心惊,“哼!今日本座便信你,引路到汀兰居,若你所说有半字虚假,不必本座吩咐,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若衣遵命,若有半字虚假,感受烈火焚身之刑。”说着忙起身带路。这繁夜宫被江湖人称之为魔宫,除却武功路数狠绝,行事与正道背道而驰,这刑法也向来受人诟病。这烈火之刑,就是以烈火焚身,七七四十九日,折磨的人生不如死,方斩下受刑之人的头颅。向来背叛繁夜宫的人都会受此刑法。
身轻似幻,气若缠丝,心痛欲裂,身侧冰冷黑暗,脚步虽未停可却总是流连原处,出路不得而寻。难道这就是死后可见到的样子吗,果然是到这一日也未曾得到那人的原谅吗?
“若离,怎有这般引人感伤的名字,不过自今日起你都不必在感伤了,因我不许。”这样温柔的话语竟是从那面冷心冷的人口中说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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