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蓝拿起一份递给司马燕看。
司马燕接过那份协议细细地看了起来,也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写的协议都是一些理所当然的要求,妾室本来就是要以正室为主子,顺从正室,听从正室安排的。
“都没有问题的话,那咱们就在这上面签字吧,一式三份,咱们一人一份,等到试用期满了,不管是什么结果,彼此都不能追究对方的责任。试用期通常是三个月,当然了,如果司马小姐做得实在太差,试用期随时可以中断,或许会几天,或许会十天半月,这就得看司马小姐的表现了。”
太皇太后和司马燕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都觉得没问题。
司马燕被寒初蓝的话激怒,率先拿过笔,在协议下方写上自己的闺名,寒初蓝也跟着写上自己的大名,轮到太皇太后了,她笑着:“哀家就不写了,让依儿代为签名。”
寒初蓝凝眉想了想,说道:“这样的话,万一将来太皇太后不认帐呢?得找一个公证人。”
闻言,太皇太后黑下了脸。
乔依儿也斥着寒初蓝大胆。
“皇上驾到!”
慈庆宫外忽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寒初蓝笑着:“太皇太后,不如就请皇上当个公证人如何?”
太皇太后黑着脸,没好气地应着:“允了你就是。”
这个小农女,竟然敢说她不认帐,胆子真是大到可以包天了。
磨磨牙,太皇太后告诉自己,就是这样的对手,过起招来才过瘾,像紫灵公主那样的对手,交起手来一点胜利感都没有。
“让朕当什么公证人?”
夜无极大步地跨进来,身上那袭明黄色的龙袍特别的耀眼。
屋里的人,除了太皇太后和寒初蓝之外,都向他跪下行礼。
寒初蓝是在星月的轻扯衣摆之下,才明白过来,行礼便慢了一拍。
夜无极没有马上让众人起来,而是站在寒初蓝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寒初蓝,笑问着:“刚刚是嫂嫂在说着朕吗?怪不得朕在上书房里老是打喷嚏。”
撒谎也不打草稿,她刚刚才提到他,他在上书房里打喷嚏与她何干?那是他感冒了,重感冒!
寒初蓝垂着头在心里腹诽着。
“都起来吧。”
夜无极老气横秋地说了一声,他自己才向太皇太后行礼。行过礼后,瞧见桌子上面有几张纸以及一幅画,他好奇地先拿起那份试用期协议看,看过后便问:“这东西是谁写的?怎么有好几个字写得不像样的,朕认不出来。”
那是简体字!
你没有我家千泽聪明,自然认不出来!
寒初蓝又在心里腹诽着。
自从上次被少帝骗到西苑去,遭到他的试探,她对这位少帝就充满了防备之心,防得比防元缺更甚。她总觉得少帝年纪最轻,却是城府最深的那个人。他利用他的年轻,利用他的稚气,迷惑着所有人,让人觉得他不过是还没有亲政的挂名皇帝,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不具备危险。其实最危险的便是看似无害之人。
“回皇上的话,是初蓝写的,初蓝会写的字不多,有些字只记得大概,写出来便不像样了。让皇上见笑了。”寒初蓝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夜无极哦了一声,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字迹看,她分明就是经常写字的人,从她写的协议内容看,她不仅仅是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人,她,果真在他面前隐藏着她的真正学识。
夜无极也没有点破寒初蓝的隐瞒,把协议放回桌上,又拿起了那幅苹果的素描画来看,赞着:“画得真好,像真的一样。”
太皇太后笑道:“这是素描。”
夜无极不解地问着:“皇祖母,这画不会也是嫂嫂画的吧?什么叫做素描?这画,咋一看去很精糙,其实画得很细致,朕在丹青上也略有点造诣,还不曾见过有人用这种手法画画呢。”
素描在中国出现得较晚,古代的人自然不识素描。
“皇上看到了刚才的那份协议了吧,嫂嫂和司马小姐都签了名,太皇太后要让乔姑姑代为签名,不过嫂嫂担心太皇太后将来会不认帐,得请皇上当个公证人,证明太皇太后是看过了这份协议,并且没有任何的意见。”寒初蓝扯到正题上,也在转移着夜无极的注意力。
闻言,夜无极有点意外地看她一眼,她竟然敢提防着太皇太后不认帐!
再看向自己的皇祖母,脸色很不好看,夜无极忽然想笑,自己这个皇祖母因为身份尊贵,成功地从皇后成为太后,又从太后成为太皇太后,被人奉承惯了,也霸道惯了,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向来只有人对她唯唯诺诺的,还不曾有人敢当面说出提防她不认帐的话。
寒初蓝,勇气可嘉,胆大心细!
她,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怪不得把他那个心比天高,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舅父迷得神魂颠倒,明知道她是人妻了,还要把一颗心沦落在她的身上。
“皇祖母既然没有意见,认可了这份协议,那朕就做这个公证人,保证皇祖母将来不会不认帐。”只是一个妾室,有什么难当的?
这个女人没事弄一份试用期协议出来,就能抵挡住皇祖母要安插女人到昊哥哥身边,要把她挤出摄政王府的阴谋吗?
夜无极拭目以待。
“好了,寒初蓝,一切都依了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的话这事就这样定了,你择个良辰吉日把燕儿接过府去,好好地调教吧。”太皇太后累了,每次和寒初蓝暗斗后,都会觉得特别的累。
“太皇太后,初蓝性子急了点儿,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傍晚的时候,初蓝就派顶轿子到文定侯府去,把妹妹抬回来便是。”寒初蓝此刻反倒显得比谁都积极了。
站在她身后的星月,那张美丽的脸板得更厉害了。
她家世子妃到底在唱哪一出戏?
世子妃对世子爷明明就霸道得很,怎么就答应了太皇太后给世子爷纳个妾呢?还是在没有征求世子爷的意见,就自作主张。她还以为世子妃会据理力争,和太皇太后直接杠上呢。不过,经过了多天的相处及了解,星月倒是觉得寒初蓝不是任人搓圆掐扁的软弱之人,她是答应了太皇太后让司马燕过府为妾,就是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调教司马燕了。
星月敢说,寒初蓝的调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
昨天晚上世子爷没有偷偷回来,今天晚上世子爷估计又会偷偷地跑回来的,星月忽然很想知道自家那个宠妻上天的世子爷,在知道他宠在心尖上的爱妻非常大度地给他纳了一门贵妾后,不知道作何感想,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太皇太后也觉得寒初蓝的过于积极不正常,偏偏寒初蓝的表现又很正常,让她找不到半点的破绽,便问了一句:“既然择日不如撞日,怎么又要等到傍晚?”
寒初蓝朝她施了一礼,恭敬地答着:“回太皇太后的话,这事儿总得回府告知婆婆一声,也得给妹妹腾出住的地方,现在就把妹妹接回府里的话,太过匆忙,什么都没有准备,怕会怠慢了妹妹。到了傍晚时分,初蓝已经给妹妹腾出了地儿,妹妹过府也就有个住的地方了。”
“嗯,亏你想得周到,都依了你吧,你自己看着办。”太皇太后随意地答着,反正寒初蓝应允了司马燕过府,她的棋子便安插好了,她一点都不担心寒初蓝有本事把司马燕整出摄政王府。
这个女子虽然有几分的强悍,但心性善良,她摸清楚了的。
“你们都回去吧,哀家也累了。依儿。”太皇太后呼了一声乔依儿,乔依儿连忙扶起她,寒初蓝几个人向她行了行礼,看着她被乔依儿扶进了内室里。
寒初蓝把试用期协议的其中一份递给了司马燕,笑着说:“妹妹,这份是你的,你可得收着,别弄掉了哈。”她自己也收起了一份,还有太皇太后那一份,她直接卷了起来递给一旁老盯着她看的夜无极,说着:“皇上,太皇太后这一份就交给你这个公证人保持着了。别弄丢了哦,要是丢了,太皇太后到时候不认帐,就得找你这个公证人负责。”
夜无极笑着接过了那份协议,还想再说什么,寒初蓝却带着星月走了,连向他跪安都没有。
夜无极眨眨眼,这个女人似乎老是忽略他这个一国之君呢。
从皇宫里出来,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星月才不解地问着:“世子妃,真的让那位司马小姐过府为妾?世子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寒初蓝靠着马车的车身,瞟了星月一眼,颇为无奈地反问着:“不然,你说怎么办?太皇太后亲自牵桥搭线,我能拒绝吗?太皇太后就是等着我拒绝,好找个借口治我一个善妒的罪,然后逼千泽休了我。”
星月抿了抿唇,的确由太皇太后亲自出面指派的妾室,谁都不好拒绝。想到那个试用期协议,星月又问着:“世子妃,为什么要定个试用期协议?”
“那是为了提防太皇太后问我罪的护身符。”
寒初蓝掏出了试用期协议展开来又看了一遍,笑得狡黠。
“星月,我给你说一个故事:有一个女人,在结婚之初,她的丈夫很穷,她也不嫌弃,与丈夫恩恩爱爱地过着穷却幸福的日子。后来在她的支持与鼓励下丈夫成功创业,有了点钱,让她过上了好日子。在她以为她很幸福的时候,却不知道她的丈夫在外面包了个二奶,也就是养了个外室。那个男人不愿意抛弃结发之妻,不想离婚,又舍不得那个漂亮妩媚的小三,便向妻子坦诚了出轨的事,并且提出了请求,要求三人共处,让妻子接受那个小三。”
星月觉得很正常,男人在外面养外室的多了去。
不过她还是默默地听着。
寒初蓝也在继续往下说:“妻子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人,心里自然是很痛苦,但她不哭也不闹,更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找到那个小三,泼小三硫酸水毁容什么的,而是答应了丈夫的请求,同意让小三搬进他们的家与他们一起过日子。不过她向丈夫和小三提出了要求,要求小三和丈夫绝对要维护她正室的地位。那两个失去了良心本性的人想着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很开心,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就这样,小三搬进了他们的家,丈夫便过起了有妻有妾的生活。从小三搬进来的那一天开始,妻子不再做饭了,她告诉小三,家里是没有请佣人的,以往这个家都是她在打理,现在她要把这个家交给小三打理,于是做饭的任务就给了小三去做,她也不再侍候公婆了,把这个责任也交给了小三去做,她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丈夫体贴入微,呵寒问暖的,也把这一切都交给了小三去做。她每天就是出门做美容,或者逛街购物,或者约上一班朋友到家里来打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人也变得漂亮了,整个人容光焕发,而那个小三呢,整天要在厨房里打转,为一家数口人准备一日三餐,还要洗碗拖地洗衣服,做完所有家务,还得侍候公婆,累死累活了一天,丈夫下班归来,还得侍候丈夫,每天,天才亮,就要起来做早餐,还要给丈夫准备好每天出门的必须品,忙得团团转,像一头驴似的,她再也没有时间去扮靓,再也没有时间去逛街购物,风流潇洒了,更没有心情向男人撒娇发嗲,因为她每天都累得半死的,不出一个月,她自己向男人提出了分手,不愿意再在那个家待下去。”
这个故事应该是真实的,那是寒初蓝在网上看到的,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妻子真的很聪明!
她现在便打算借用那个聪明妻子的方法,把司马燕逼得自动请求休回娘家,司马燕是那种被当成千金小姐养着的娇娇女,而且古代的女人大多是体质弱,特别是有钱人家的女子,都是弱不禁风的,怎么经得起她的调教?她敢说不出一个月,司马燕就会像那个小三那样,宁愿被休,也不想再当夜千泽的妾室。
就算司马燕不会自动请求,也无法适应她的调教,达不到她的要求,她照样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司马燕赶出摄政王府,无法再插足她的婚姻!
“男人总是觉得外面的女人漂亮,觉得外面的女人好,却不知道,只有妻子才会心甘情愿地照顾他,照顾他的家人,默默地为他付出。而那些小三,有几个是有真情的,她们想要的无非也就是物质生活的享受,一旦让她做着妻子每天做的事情,又看着妻子做着她以前每天做的事,她就会严重的心理不平衡,也会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太不值了,自然就会对那个男人死了心,主动离开。”
寒初蓝长叹一口气,对星月说道:“星月,记住了,斗小三,不是靠闹,而是靠智慧!”
星月对于寒初蓝说的那个故事听得不是很明白,却明白了寒初蓝打算那般调教司马燕,忍不住笑了笑,“世子妃高明。奴婢瞧着那个司马小姐,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哪经得起世子妃的调教。”
寒初蓝笑笑,然后又叹着气说道:“如果司马燕不是太皇太后娘家的人,我还不想做得那么绝的,你们这里的女人,一旦遭到夫家休弃,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在现实里也的确不好生存。更别说当个妾都遭到休弃,以后还有谁肯再要她?她以后的人生就只能在孤独与无依中度过。我原本打算不以妾的名义让司马燕尝尝苦,自动请求太皇太后饶了她的,可是她那般不识好歹,还没有过府,就心想着把我挤走了,既然她不识好歹,又于我不利,更是太皇太后娘家的人,我就不客气了。我的男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任何女人都休想分享他。如果他背叛了我,我宁愿挥剑断情丝,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与他人共享一夫!”
星月震惊地看着她。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赶紧替夜千泽说话:“世子对世子妃一片痴心,绝对不会背叛世子妃的。”
寒初蓝笑笑,“我信他!”
他是她在这个时空里唯一能依靠的人。
她必须信他,而他也值得她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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