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庆宫。
“砰”
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粉碎,太皇太后一脸的不相信,乔依儿赶紧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瞪着眼前的宫女,太皇太后质问着:“再说一次!哪个刺客这么大胆?本事这么高,连宸儿身边的若安都能杀死!那哀家的儿孙们不是都不安全了?兴宁那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很清楚自己儿子们的本事,除了先帝和陈王之外,夜宸和夜沐都算是文武双全,身边又养着一大堆的暗卫,那些暗卫都武功高强,一般人都无法近身。像夜沐一样,从他成为摄政王开始,他的摄政王府就成了刺客们最喜欢光临的地方,可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暗杀不断,夜沐依旧活得好好的。太皇太后也不是在诅咒自己的儿子,她只是无法相信有人能轻易就杀死了若安。
若安是夜宸的近侍,在太皇太后的眼里,十个刺客都还伤不到若安一根头发,更不要说只是一个刺客。
还有她的孙女兴宁,虽说她气兴宁那般的冲撞她,毕竟是自己的孙女,她也疼了一段时间,那点子感情还是有的。兴宁喜欢元缺,她知道,可这么多年来,兴宁都不见发花痴病,怎么会在昨天晚上闹了刺客之后,兴宁就犯了花痴病呢?
这其中会不会有点关联?
那个刺客又是谁?这般的有本事?
那名宫女还没有答话,又有一名宫女进来了,那名宫女禀报着:“太皇太后,楚王皆同王妃在宫外求见。”
太皇太后立即吩咐着:“快点,让他们进来。”
“是。”
宫女领命而出,太皇太后示意另外那名宫女可以退下了。
夜宸带着楚王妃匆匆而入,夫妻俩的脸上都有着忧色,夜宸的脸上还有着隐隐的怒火。若安的心让他很想杀人,失去了段大人这个得力的助手,如今再失若安,他感觉到对手开始在铲除他。是夜沐还是少帝?
夫妻俩进了屋里,瞧见太皇太后,立即跪下行礼。
“起来吧。”太皇太后示意夫妻俩起来,楚王妃一站起来,就哭了,她随即又扑跪到太皇太后的脚前,哭泣着:“母后,求您救救兴宁吧。兴宁……兴宁她都要疯了。”若安死了,楚王妃不心疼,不过是一个奴才,她心疼的是她的女儿兴宁。
太皇太后心疼地把她扶起来,心疼地说道:“母后都听说了。宸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捉到刺客了吗?”夜宸脸上掠过一抹阴狠,才摇头答着:“还没有捉到刺客,儿臣得到通报时,赶到现场,刺客早已不知去向,侍卫们都被吓傻了,听侍卫们说,那个刺客轻功了得,使得一手好鞭子,不过身形娇小,应该是个女子,蒙着脸面,侍卫也没有看到过刺客的样子,更没有听到刺客说话,若安又死,兴宁更傻了一般。侍卫还说刺客是从兴宁的房里出来的,儿臣怀疑刺客是冲着兴宁而来,如今兴宁又……”
夜宸没有再说下去。
刺客是女子。
夜宸首先想到的便是寒初蓝。
除了寒初蓝,他也想不到还有谁敢到楚王府去撒野,他想不明白的是若安是他身边武功最好的侍卫,寒初蓝只是轻功不错,其他方面都不行,怎么就能阴了若安?还有寒初蓝不是正病着吗?兴宁每天都到摄政王府看望寒初蓝,亲眼所见,寒初蓝真的病得不轻,整个人都像瘦了一圈似的。
夜宸心里怀疑着刺客是寒初蓝,却什么也不说。
听了夜宸的话,太皇太后怒道:“好大胆的刺客,宸儿,一定要捉到刺客!兴宁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发病,还是……与刺客有关?”
楚王妃哭道:“兴宁是痴迷着元国舅,心情不好,人也憔悴了,可她没有病,她不可能疯的。肯定是刺客把她害成这般,儿臣也请了大夫替她看过了,大夫说她是药物所致,才会犯药痴,但大夫却束手无策,还有,兴宁的脸上长满了麻子,她一照镜子,整个人就疯了……”楚王妃越说越心疼,自己好好的一个女儿,忽然间就变成了个疯子,逮着男人就当成元缺,仅是一天时间,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兴宁郡主疯了,不仅逮着男人就当成是她的,还会像个疯婆子似的暴打其他女子,手段凶狠,而且曾经美若天仙的兴宁,变成了一个满脸都是麻子的麻婆!
兴宁的人是神智不清了,可一看到变成了麻子的自己,她也承受不起这种打击,人也就疯得更厉害了。
夜宸夫妻在进宫之前,夜宸是点了兴宁的昏睡穴,夫妻俩才敢进宫的。
昨天还是风平浪静的楚王府,一夜过后,就鸡飞狗跳了。
兴宁的声誉是毁的了。
就算贵为郡主,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娶一个逮着男人就当成是她的疯婆子?更何况兴宁痴爱的人一直是元缺,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妻子,还真没有几个男人要。
“可恶!”太皇太后骂了一句。
“母后,求求您救救兴宁吧,兴宁是中毒所致,大夫们束手无策,元国舅医术高明,他一定有办法医好兴宁的,儿臣去求过他了,可元府的人都说他不在。他在,他肯定在的!母后,元国舅向来孝顺您老人家,求您出面请求国舅爷救救兴宁吧。”
楚王妃哭着请求太皇太后出面,让元缺替兴宁解毒。
太皇太后心疼地说道:“母后立即就差人去请他。依儿,你带着哀家的口谕到元府去,请国舅爷进宫一趟。”
乔依儿连忙应着,朝太皇太后福了福身,就赶紧去请元缺了。
看到太皇太后肯出面请元缺,楚王妃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元缺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元缺不肯出手相救,她的女儿就要这样疯一辈子了。
“母后是差人去请缺儿了,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兴宁遭奸人所害,弄成今天这个样子,逮着男人就当成缺儿,等于也把缺儿的声誉毁了,说不定他心里生着气呢。母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请来,就算能请来,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出手医治。寒初蓝都病了好几天,摄政王府不是隔上一个时辰就去求他吗?他都没有答应救人。”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又长叹一声。
那个元缺呀,真的让人爱恨交织。
“太后是他的亲姐姐,你们也要去太后那里求求,让太后帮帮忙,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楚王妃点头,立即说道:“儿臣现在就去求见太后。”
说着匆匆离去。
夜宸没有跟着去,等到妻子一走,太皇太后就放低声音问着:“宸儿,你认为刺客是谁?寒初蓝?”
太皇太后竟然认为刺客就是寒初蓝。
夜宸低沉地应着:“母后英明。”
“她与兴宁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毒害兴宁?还有她怎么会是若安的对手?若安死在谁的手里,都不应该死在她的手里呀。”太皇太后怀疑是怀疑,可也不怎么相信。“母后是不喜欢她,也能看出来,她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兴宁与她就算有些小过节,她也不至于下此毒手,毁掉兴宁的一生。她病了,兴宁天天都过府看她……宸儿,你是不是背着母后还做了什么?”
夜宸连忙否认,低声说道:“除了与母后联手偷袭她夺取凤凰令失败后,儿臣都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太皇太后不是很相信地瞧着他,夜宸又说道:“母后,她虽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人都会变的,她进京后,老是受到欺凌,暗算,说不定心里积了怒火,冤屈,人心就变了。”
太皇太后不说话了。
人心的确最容易变,变好很难,变坏却是在一瞬间。
就像皇宫里的女人一般,哪一个在入宫之前不是心地善良的?可入了深宫,为了生存,她们不得不丢弃纯良,各种阴谋,各种算计层出不穷,因为她们很清楚,如果不是她们去杀人,就是别人来杀她们。
为了活命,为了争宠,谁都在变,也必须要变。
寒初蓝进京后,遭遇到太多的事情,会变得心狠手辣也是可能的。
拧着眉,太皇太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始终不相信寒初蓝有那个本事,有那种毒药。就算寒初蓝怀疑夜宸便是偷袭她的幕后黑手,也应该冲着夜宸去,而不是冲着兴宁。
夜宸极力否认自己私底下没有再做什么,太皇太后也不再问下去。
“母后,侍卫们提到过,那刺客被若安抽了一鞭,身上肯定有鞭痕。”说到这里,夜宸又不说了,只是望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夜宸一脸的感激。
乔依儿很快地就回来了。
却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元缺的身影。
“缺儿呢?”
乔依儿答着:“主子,元府的人都说国舅爷不在府上,奴婢也进府找过了,真的不见国舅爷的踪影,府上的人都说摄政王府的人烦着国舅爷了,国舅爷又跑了,估计人已经离开了帝都,去哪了,都没有人知道。”
闻言,太皇太后脸色一黯,“这个元缺,用得着他的时候,鬼影都找不到,用不着的时候,他又天天在你面前晃着。”
元缺不在,太皇太后也没有办法。
楚王妃去求元太后,自然也是一个结果。
元太后派了身边的老嬷嬷,是她从元府带着嫁进宫的奴才,亲自回元府寻元缺,但还是一个结果,元缺早就不在府上,不知去向。他的行踪向来飘忽不定,他不主动出现,很难追踪得到他的足迹。
太皇太后只得吩咐太医院的御医们想办法医治兴宁。
为了查个究竟,太皇太后又一次放下身段,亲自到摄政王府去,名义上是看望重病的寒初蓝,实际上是想看看寒初蓝身上有没有鞭伤。
寒初蓝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依旧是反反复复的。在太皇太后来的时候,她又处于昏迷状态。
太皇太后要亲自验看寒初蓝身上是否有鞭伤,便走到床前坐下,一脸的心疼注视着昏迷的寒初蓝,问着一旁的周妃和李氏:“御医们还没有想到一劳永逸的办法吗?才几天没见,这人都瘦了一圈。”
周妃忧心地摇头,“一直都是这样,反反复复的,退烧后,最多就是两个时辰是清醒的,一不喝药,又会复烧回来。御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隔两个时辰就让她喝药。”望望太皇太后,周妃忽然跪在太皇太后的脚边,李氏也跟着跪下。
周妃红着眼哽咽地请求着:“太皇太后,元国舅向来孝顺您老人家,您能不能出面请国舅给蓝儿看看?再这样下去,蓝儿就会……泽儿还在外面打仗,他把妻子留在府上,就是让我们好好照顾着,如今却……”
太皇太后没有马上答话,任周妃跪在地上,听着她在抽抽泣泣的,她心疼一般伸手去摸着寒初蓝的脸,又替寒初蓝扯扯被子,嘴里说道:“是不是上回受的伤没有好转引起的?御医们都没有瞧清楚吧。”
“媚儿都看过了,她身上的伤都好了,连痕疤都没有。”元缺用了最好的药,才让寒初蓝身上的伤口没有留下痕疤,除非是伤得太深的,就会留下浅浅的痕疤,但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怎么说寒初蓝都是女子,女人身上伤痕太多,不好。
太皇太后似是不信,自己又替寒初蓝检查了一遍,寒初蓝身上的伤,真的连痕疤都看不到,她剔了剔眉,猜到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不过她可以肯定一点,现在的寒初蓝身上根本就没有鞭伤。
没有鞭伤,又病得这般严重,昨天晚上的刺客就不会是寒初蓝。
否定了寒初蓝刺客的身份,太皇太后才扭身把周妃轻轻地扶起来,她叹了一声,说道:“媚儿,不是母后不想出面,是母后出面也没用。宸儿府上昨夜闹刺客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了。兴宁那丫头也出了大事,宸儿夫妻才求了母后,母后和太后都差人到元府去请国舅,可是国舅已经离开帝都了,不在府上,母后如今也是有心而无力呀。”
闻言,周妃又低泣起来。
李氏虽觉得寒初蓝在做着什么事,但又猜不透,此刻只能陪着周妃一起低泣。她与寒初蓝相处时间比周妃长,她要表现得比周妃更伤心才行。
安抚了两个人几句,太皇太后吩咐御医好好地想办法医好寒初蓝,她便带着奴才们走了。
……
名州。
城楼上,夜千泽带着余许在巡视,巡视完之后,他便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俊美的脸上略带几分的担心。
余许站在他的身边,猜到他的心思,关切地问着:“是不是夫人出事了?”
夜千泽没有答话,只是抿了抿唇,余许发觉他的手握成了拳头,像是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余许明白自己猜对了,寒初蓝在帝都出了事。
“夜将军,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余许只能这样安抚着。
敛回眺望的眼神,偏头看一眼余许,夜千泽才淡淡地说道,“你说得对,蓝儿吉人自有天相,她的确没事。”寒初蓝这一个月来遭受到的,他都知道了。
暗卫们原本还想瞒着他的,在他的一再追问下,暗卫们才把寒初蓝受伤,发烧等事情告诉了他。
他相信寒初蓝不会被打倒,可他心疼,心疼寒初蓝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这个相公不在她的身边,特别是她遭受到一切都是因为他夜千泽,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寒初蓝是他的妻子,无辜地替他挡了那些暗箭。
好在师尊已经回了帝都,元缺那家伙也回去了。
虽说元缺一心加害于他,他会在这边境打仗,也有元缺的一份功劳,但元缺对寒初蓝的那份情愫却不比他少,元缺绝不会让寒初蓝死于非命。
一直以来,都是元缺在嫉恨夜千泽,此刻却是夜千泽在嫉恨元缺,蓝儿是他的妻,可蓝儿出事了,却是元缺在护她,他这个相公只能远在千里,眺望帝都的方向。
夜千泽此刻没有穿着铠甲,一身便服的他,依旧玉树临风,俊美得太过份,士兵们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地沉迷,城里面的姑娘家,只要是瞧过他样子的,都会做着春秋大梦。玉铃兰本来就不喜欢夜千泽,觉得他男生女相就是个祸害,如今不过是印证了她的看法,所以每次看到夜千泽,玉铃兰的脸上都是寒冰三尺。
到如今,夜千泽还是不知道玉铃兰便是他的丈母娘,玉铃兰也不知道。
从怀里拿出了一卷画像,画像不大,是他为了方便随身带着的,画中的女子自然是他的爱妻寒初蓝,是他亲手画的,比起他老丈人画的更加像。
余许等人都清楚夜千泽经常随身带着爱妻的画像,此刻看到他又拿出了寒初蓝的画像来,余许很识趣地走开,让他自己一个人站在城楼上,迎风展开寒初蓝的画像。
“蓝儿。”
夜千泽低喃着,有千言万语,可对着画像,他的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句的低喃,他满腔柔情,万分相思,也都融入了这一句句的低喃之中。
未来的路还长,夫妻之间相隔万水千山,他举步维艰,她亦寸步难行。
他思她,想她,念她,她必定也思他,念他,想他。
玉铃兰一上城楼,远远地就看到了夜千泽的背影,仅是看着背影,她都觉得那个男子是个妖孽,是个祸害,背影都那般的迷人。
冷冷地,玉铃兰朝夜千泽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夜千泽立即收起了寒初蓝的画像,就要塞回怀里,玉铃兰冷冷又清脆的声音响起:“夜将军在看什么?”
说着,她的人已经走到了夜千泽的身侧,冷眸冷冷地剜着夜千泽,好像夜千泽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知道她为人冷漠,夜千泽又觉得她对自己是格外的冷漠,或许自己是她政敌之子的缘故吧。
淡淡地笑了笑,夜千泽答着:“千泽不过是在思念妻子,把妻子的画像随身带着,偶尔拿出来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玉铃兰剔眉,斥着:“夜将军,此刻我们身在战场,该想的,该做的是如何大败东辰,夺回燕册城,而不是儿女情长。这在战场上是大忌!”十几年前她就是儿女情长,才会害到自己损兵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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