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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那片宽广的河面反映出人界的森罗万象，仿佛是一幕幕电影场景——从古装片到时装片、从战争片到文艺爱情片，从浪漫的西方古典文学到精致的东方传统文化……他已经看了许多天，却还没挑中一个感到满意的地点「降落」。

原先的时代肯定是回不去了啊。

他想起了前任饲主——那个糟糕的潘维——傻瓜才会笨得回去给他找麻烦！尤其是他自行解开契约时还送出了一份「大礼」，现在就是光用膝盖骨头想也知道，那家伙肯定使出了通天本领就准备逮着他回去折磨。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那厮整人的功力不容小觑，又忒的没水平，天晓得要是让他给逮着，会被整弄成什么下场？非躲远一点不可。

「接下来呢？去看桃园三结义吗？如果我从中捣乱，抢先一步取代了其中一个，那历史大概会改写吧？这肯定有趣；或着是亲眼瞧瞧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景象？那么多人跟书全部堆在一起八成很壮观，搞不好还能趁乱从中偷拿几本名家经典之作，回到后世丢上YAHOO拍卖公开竞标，应该能引起轰动吧？要不然跟着郑和下西洋，或是现场参观一下八国联军的实况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完全不担心会引发历史大乱的家伙喃喃自语着，毫无道德良知地想着下一趟旅游行程的目的地。他向来随性惯了，仗恃着一身异能，几乎无所畏惧，就算在游历人间的过程中，被些高强的术师收去当奴仆，也当作是游戏般，怡然自得。

忽然间，一阵阵细微的呼唤引起了他的注意。

「大哥哥、大哥哥……」

不晓得从哪儿传出的孩童声音，断断续续的，似有若无。

「大哥哥，过来……过来这里……」

大哥哥？是在叫他吗？

吞下最后一根薯条，他边喝着可乐，边循着声音，找到时光之河的某一处，垂眼瞧去。

喔哦，又来了一只「点心」。

他低低吹了声口哨。

偶尔会有些魂体，通过时间裂缝来到此处。就因为它们弱小，多数是不全的灵魂，才让这个存有意识的空间放任它们侵入，充作食物吞蚀掉来补充灵气……简单的说，就是拿来打牙祭的，要是吃撑了还会吐一些出来给他当宵夜。

而现在，就在水面之下，有一张面无血色的少年面孔，与他对望着。

「你来晚了，我都吃饱了……嗉——」

喝光可乐，随意将杯子扔到水里，打得那「迟来的点心」一副害怕地缩起身体，啜泣了声。乱丢垃圾的男人根本一点也不愧疚。

瑟缩在河中的少年模样儿看来年纪极轻，白中透青的肤色，仿佛冰块一样，散发出森冷的气息，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浅色银灰的眸子，毫无生气。

他能看得出这小鬼瞳眸里的灵魂之焰，已经弱小到几乎看不见，却死得并不很透彻啊——那条连结魂魄与身体的「线」，还缠在它脖子上，醒目得简直让人无法忽视。

冰凉的小手臂从河里头伸出，怯怯地拉住他的裤角。

「大哥哥，我不想回去。」河中的少年，发出微弱的声音向他央求着。

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关他屁事？

他好笑地扬起眉梢。

这小鬼哪来的信心，自己会好心到主动协助他回归原来的身躯？

这世上像它这样的生魂多得是，先前待在当医师的潘维身边，时不时就能见着几个，他嘴馋了便抓个来打牙祭，吃不完就打开时间结界，直接扔到这里来，当成孝敬「老家」的礼物，怎么可能好心到浪费力气一个个亲自送回去？

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也似，小鬼遂开口道：

「我不想回去，不愿意……我活得好苦哇……真的好苦……我再不愿做人了，可那人说，大哥哥你若是不肯……我就得回去继续活着受苦，我不想，呜呜……大哥哥，我不想回去，呜，我真的好累，好痛苦……大哥哥你帮帮我，我不想活回去，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紧揪住衣布的纤细手臂随着泣诉发出阵阵颤抖，年少的生魂沉溺在自己强烈的悲伤当中，一字一句听来着实引人同情。

不过……它嘴里说的那人是谁？又是谁会对它这样说？倘若自己不肯，小鬼就得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