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
薛无衣倚在窗边,怀里抱着壶青梅酒,和他的刀。他挺拔的背脊后是长安恒古不变的高远苍穹,有鹰在展翅,摇曳的黑色翅尖倏地划破青空。
“被梦魇着了?”他问。
“梦见了故人。”我答。
“故人?你也有故人?”
我没有回答,他也没再追问。
同薛无衣相处的好处在于,他从来都懂得适可而止。
屋外雨声泠泠。
长安的雨同长安的人一般惯于韬光养晦,不雨则已,一雨倾盆。早旱后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长安人的脸被雨水洗得发白,苍白。
薛无衣说,定是老天也看不下长安人的纸醉金迷,要长安不得长安一回。
我遇到的人很多,记住的人很少,其中能称得上是朋友的,更少。薛无衣算是一个。
薛无衣是长安城为数不多的独行杀客。
每次杀完人,他都会到我这里喝酒,三坛青梅酒,十年不换。他喜欢大碗大碗地喝酒,好像再没有下一次。他不许自己喝醉,颤抖的手握不住杀人的刀。
薛无衣搁在桌上的锦袋如往常一般的沉甸甸,少说有一千五百两银子。
他在江湖上有个望风而逃的名号,叫血刀子。薛无衣一旦拔刀,白刀子进血刀子出,绝无闪失。
独行杀客多生意寡淡,雇主不会要一个不听话、随时可能撂担子的刽子手。只有亡命之徒都不愿踏入的死局,才会交给独行杀客——自然,酬金颇丰。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亡命之徒,不过是值不值得以命为赌注下注打赌的分别罢了。
我颠了颠锦袋,问:“这回又杀了个什么大人物?”
“哪来的大人物,那兵部侍郎被我一刀宰了时正同小妾翻云覆雨,闷哼都没有一声就死了——没意思。”薛无衣仰头痛饮,醉眼迷离地看着我,眼底却清明一片,“你知道‘青白眼’石秋风么?”
我自然知道。
此人的名字近日在江湖上可谓是振聋发聩。
石秋风在被冠以与魏晋阮籍同名之称“青白眼”以前,只是江北梅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门弟子。半年前他意外发现梅宗暗地里竟在做谋财害命的勾当,逃出梅宗后披露梅宗辛秘,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梅宗一时间千夫所指,梅宗宗主逃逸江湖,正道上屹立百年的江北梅宗分崩离析。
谁也未曾想到这只是开始,半年间石秋风行走江湖,陆续揭露四个已具规模的正道门派暗地里做的龌龊事。一时间江湖上人心浮动,“正道已亡,侠道已灭”的流言四起,不断有正道弟子脱离门派,甘愿浪迹江湖,以示清白。
“石秋风昨日进了长安,如今长安城里埋伏着无数要他命的人。”薛无衣抚摸着膝上那把跟了他十年的刀,语气玩味,却没有笑意,“雁九,我同你打个赌,这小子活不过今夜。”
他的眉生得细长锋利,笑时像柳叶,不笑时像把未开刃的刀。楼下算命的瞎眼道士说,相由心生,眉眼锋利者,性乖张,喜逆天而行,命数莫测,或大富大贵,或自断前路,引火自焚。
我低头看着白瓷杯里漂浮的茶叶,浮沉不定,随时会被碧水湮没:“莫非黑白两道都要他的命?”
“自然,黑白两道本是同根生,骨肉不分离。”薛无衣道。
“我赌他活不过明夜。”
“……为何?”
“听闻这石秋风于轻功一道天纵奇才,哪能这样容易死。”
薛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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