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来的好晚哦,我好想你哦——”
看小姑娘对话俏皮,徐镇长忍俊不禁:“知安回学校了?”
于知乐颔首。
徐镇长也点点头:“我晓得上次擦撞的事,那小孩打小是不安分,老齐家那个更是,有点不得闲。”
“还小。”于知乐客套地为弟弟开脱:“再大点应该会好些。”
“就是苦了你了,”徐镇长幽幽叹气,撑着腿问:“我听思甜说,你家那房子你奶奶过户给你了?”
“嗯。”
徐镇长望着她:“你现在就给景总开车了?”
于知乐静默少倾:“是这样的。”
徐镇长缓缓点了两下头:“他上回来找我,把拆迁补偿都跟我详细说过了,是蛮讲道理的,条件也优厚。这不,我姑娘回来,我也告诉她这事了,她说为什么不拆呢,现在有的地方还眼巴巴等拆呢,讲她们北京那边一拆迁,全都成了千万富翁。”
于知乐没吭声,其实从头到尾,她的态度都很复杂。
可能十年,甚至更早以前,她就想逃出这个小镇了。但也仅仅只是,想过。
如今岁月更迭,这种逆反的念头却在逐年减淡,以至于如风消散。
“和我一块的那几个,我们都知道好呢,发大财机会,可我们是真不想离开这边,我们融不进城里,我不是没去过我闺女那边,高楼大厦是器宇轩昂着呢,就是每家每户门窗紧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得,他们城里的麻将打法也不跟我们这儿一样。我老想啊,怎么这事又来了呢,晚个几年,等我死掉了再拆也好啊,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多好啊,”
徐镇长还在絮叨不停为难的样子,让他老态横生的面孔显得分外萧索:“今天吃早点,还遇到老袁,就你小学那个教数学的袁老师,他跟我开玩笑说,说啊——我们这群老东西,需要接地气的,迁了老巢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徐镇长说完,也哈哈一笑,有些自嘲。
但在于知乐听来,却是饱浸心酸,她知道,离开这里的年青一代越来越多了。
除了回来取蛋糕订单,逢年过节团聚,她的大部分光阴,也献给了城市的璀璨华灯。
她只是忘不掉,说奶奶临终前同她说的话,“那会有地产商过来,你爷爷在前面顶,死活不让人家进家门,他说这地方是祖辈们,是我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砖缝有血有汗,瓦间有情有义,他们后来的人,才不知道这个地方撑住了怎样的灾害,熬过了何种战乱。你爷爷去世的时候,就跟我说,千万别让他们拆掉啊,不然我有时想你了,回来看你,我都找不到你在哪了。”
于知乐清楚,这里许多老人,都把故土当做灵魂安息之地,扎根于此,郁芊于此,坠落于此,腐朽于此,才算功德圆满,一生无憾。
他们是一根草,是一片叶,是一粒尘,叠出了陈坊近百年的生命力,才得以让这个镇子,拥有了绚烂四季,百态生机。
所以她总觉得,走在繁花弄的老屋里,到处都有奶奶弥留的气息。如果有一天,这个老人忽然想回来,想看看自己曾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地方变成什么样了,她蹒跚着走到这里,不至于看着残垣断壁或者水泥森林,止步不前,陌生惊心。
景胜道她可笑,守着一文不值的情怀。
她没为自己守着什么,只是在替奶奶坚持着。
至少,那些树荫里遮风蔽日,成长起来的一辈,都义无反顾倒戈的时候,这群曾经的栽树人们,还有一个不那么快绝望含泪,无助无依的理由。
—
目送徐镇长一左一右牵着手拎蛋糕的俩小孩离去,于知乐长呵了一口气。
张思甜站在她身侧,无意识揉着手里一块废弃的面团:“徐伯伯跟你说什么了?”
于知乐收回视线:“拆迁的事,年纪大的都不想走。”
张思甜鼓了鼓嘴:“我爸也不乐意,我妈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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