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离着耳朵足有一尺,居然还能清楚听出吼声:“蒋敬璋,给你一个小时回到餐饮部办公室!”——蒋敬璋脸色寒得能下雹子,依旧以淳净的声音低缓答对:“祁总,祁总···一个小时,我骑个炮仗崩回去也不够的,再说,您也容我点时间,得把我姥姥送回家不是···”
蒋敬璋扶着姥姥出公园门,抬手叫了出租车,先送姥姥回家。临出门时,在小区门口粥面店给老太太定了午晚两餐,才匆匆赶回雷金纳德饭店。
饭店工作的性质就是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明明知道顶头上司抖攒儿玩人,也得眼睁睁的往圈套里踩。要不然,或者升职,或者跳槽,或者给别人当垫脚石。
刚迈进酒店员工通道,手机又响了。只显示是雷金纳德酒店总机,接起电话还是祁总的声音,口气显然比刚才缓和了。
“赶快上来换工服。”——蒋敬璋一愣,随即反应到那人已经看到他进门了。“可我的工服都在洗衣房?”一套蹩脚的主管工服怎么可能挂到总经理办公室。
“工作需要,你暂时代宴会厅经理,经理工服刚送来。腿脚利索点儿!”祁总不耐烦的挂断电话。蒋敬璋咬咬牙,往指纹打卡机上死劲的按了一下,朝着打卡机发出的“谢谢”声切齿骂了句:“丢雷个嗨!”
拐进地下室通道,迎面正撞见宴会厅的小男生何阳,正撅着屁股往布草车里放台布口布捆儿。一见到他进门,好似见到救星一样两眼放光:“蒋哥···哦不不,得改口叫蒋sir了。您一回来,兄弟们就有了主心骨了。”随即凑近一步到蒋敬璋耳边,压低声音道:“昨儿晚上,上边不知那根肠子闹油突然查岗。居然就在中餐丽正厅包房里,掏出一对儿野鸳鸯,正他妈在包房沙发上打‘立正’炮儿呢。就是咱家那位老大和粤菜的一个小丫头。今天一早俩人就都‘稍息’了。”
蒋敬璋虎着脸招呼何阳先别闲扯,赶快把布草送去宴会摆台地点,并嘱咐他转告宴会厅领班夏童,尽快列出宴会需用清单:餐具酒具规格、口布花饰、菜单、酒水饮料、摆花、酱汁调料、配用餐车···一个小时之后宴会厅办公室碰头开会。
宴会厅经理是某位董事的亲戚,兼着餐饮部副经理的位子。出了名的粘腥术士,母猫经过眼前,他都得耸鼻子闻闻的没德行滥人。中西餐凡是有点姿色的女孩子,都被他堵着路挑逗过。
如果不出这档子骚事儿,今年董事年会之后,他这个餐饮部副经理就有希望扶正的。现在只能自认晦气。
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蒋敬璋习惯性的用拳头顶着口唇,清清喉咙才抬手敲门,听到里面响起一声“进来”,压下门把手开门迈进去。一门之隔,就因为室内的地毯装潢,再听不到脚步声。
总经理办公室是一室一厅结构,外间正对门的墙上是一幅硕大的泼墨山水。旁边是整面玻璃幕墙,由于角度特别,在那里可以俯瞰饭店前门,及一部分饭店后区包括员工出入口、打卡处。门旁衣帽架上挂着一套罩着防尘罩的西装,藏蓝色暗纹毛花呢,不用问就知道是送到的经理工服。
祁思源忙着看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指指落地窗边的根雕茶座,示意蒋敬璋坐到那里稍等。茶桌上的玻璃壶里刚泡的茶,还在向四外散着茶色。白瓷茶盅摆开,却没有倒上茶。七寸加盖食盒中,整齐的百者绿茶曲奇,羊角面包,巧克力起酥。似乎是真有急事,以致总经理还没来得及用早点。
蒋敬璋转身挂好背包,走到茶桌边落座。动手烫杯洗茶,最后筛出一杯茶,又拣了两样面包,腕上搭了一条餐巾,缓步走到办公桌前。铺餐巾,递茶盏、食碟,取走冷水杯,一切做的行云流水般。
祁思源是雷金纳德酒店的建店元老。雷金纳德酒店是某个大部的三产,建店之初本着‘宁做四星头,不做五星尾’宗旨,硬件设施都是比照五星标准配备。能打破新建酒店五年回本创收的规矩方程式,祁思源功不可没,以如此骄人成绩迈进董事局,大事抉择、高层管理人员任免,说话口气比其他坐吃干利的董事硬气的多。
蒋敬璋这一批人餐饮客房销售共一百二十七人,是祁思源亲自面试聘用的。时至今日所剩十不余二,被炒或自动跳槽的人中甚至包括祁思源的前妻。这样一个筛检淘汰比例,在祁思源眼里是极其正常的事。他相信‘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臣’的道理。
蒋敬璋的简历有些特殊,监护人栏填的是母亲、姥姥,祁思源私下问缘故,他苦笑一声自嘲:“蒋家的破事,用句粗话形容--懒娘们儿的裹脚条子,又臭又长。”
蒋延宗原配夫人生来骨骼纤细。大小姐横生倒养的占个‘皇后娘娘’的好命数,也坐穿了自个儿亲娘生儿子的肚子。大老婆撇腿养活完一个丫头,就成了案上的摆设。
蒋夫人娘家在当地算有头脸的门户。娘家得知大姑奶奶的事,就安排大舅哥领着小堂妹吴筱梅来探望,捎带着伺候妹妹坐月子。没成想过不了几天,小妹却坐进了姐夫怀里。大舅哥气性忒大,憋着要揍妹夫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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