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空间里很安静,彼此呼吸可闻。
陶郁注视着常征,抬起手触碰他的额头,舒展他的眉,手指沿着脸侧向下,抚过对方温暖的嘴唇。几乎要忘了上一次亲密的接触是什么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陷在烦躁低落的情绪里,冷淡消极地回应对方,压抑着自己,却把两人一起拖进痛苦。
听常徊转述的那句话,将他心里的壁垒猛地敲掉一块。
他伸手揽住常征的后颈,靠过去吻上对方,唇舌的碰触让他的心跟着颤抖。对方的回应比他更猛烈,像是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得到释放,他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热度,在自己腰侧狠狠揉搓。渐渐地,常征放缓手上的力度移向他身后,陶郁没有躲,任对方小心地盖住那处伤疤。
他尝到微咸的滋味,面颊潮湿,分不清是谁的泪水。
人的情绪总有反复,任何心理问题也不可能因为一次敞开心扉就得到治愈。陶郁对常征讲了自己没有勇气看心理医生,常征没有强迫他,但是让他在感觉到情绪难以控制时要讲出来。
当陶郁出现轻微的PTSD症状时,常征就和精神科的同事咨询过,包括他后来情绪上的一些转变。同事认为陶郁的情况是明显的创伤后压力症逐渐发展到抑郁症,现在则是两者的重叠表现。它们的相同之处在于都会使患者持续的情绪低落和兴趣减退,而主要区别在于PTSD有具体的恐惧对象,曾经受创的经历和细节会不断提醒刺激他;而抑郁症则没有明确的目标,停留在概括化的层面,令患者产生持续性地精神疲倦,包括失眠。
诊断病症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治疗。像陶郁这样不愿去见心理医生的病人,就只能靠吃药和家人的鼓励帮助,慢慢调节。
陪伴抑郁症患者,常征也算有经验了,虽然是不太好的经验——前男友因为抑郁症自杀,但至少他知道在治疗过程中会出现怎样的反复,病人会有什么样的心理变化。比如在坚持了一段时间药物治疗,情绪好转后,病人会认为自己已经好了,拒绝再服用药物。他还记得前男友曾经对他控诉“You’reputtingchemicalstome!”记得对方为了不让他发现,偷偷把治疗抑郁的药换成维生素片。同样的事情也可能发生在陶郁身上,常医生告诉自己做好准备。其实他也有些沮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生活总是会和抑郁症挂上钩,看来这种心理疾病真的跟人的性格没有太大关联,原本乐观活跃的人也会遇到解不开的结。
陶郁开始服用Sertraline,一种治疗抑郁、焦虑、和其它心理压力失调的药物。这种药见效很快,吃了以后会让人有心情放松愉快的感觉。陶郁觉得自己的生活在恢复正常,之前那种对人群的紧张和疏离感渐渐消退。学校的工作仍在继续,污水厂冬天的采样已经结束,他把数据做了汇总分析,写了一篇论文关于室内湿度温度对空气中污染物扩散的影响,老安德鲁正帮他修改。
这天陶郁在实验室里清洗前一阵用过的空气采样袋,老安德鲁忽然打来电话,让他去一趟办公室。老头的语气很严肃,陶郁没太在意,按他的经验任何电脑问题、包括鼠标没电了这种事在老头眼里都是天大的麻烦。
然而到了办公室陶郁才知道,这回真的是件麻烦事,冬天里帮他采样的师弟宋辛鸣,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私自用采样数据写了一篇文章,只署了他自己的名字,投给一个期刊。而老安德鲁正是这个期刊的评审之一,编辑刚好把这篇文章发给老头做peerreview.
陶郁看着打印稿,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信任的师弟会做出这种事,他脑海里一下联想起很多事,宋辛鸣平时过分的热情,向他询问如何分析数据,测这些参数的意义,还有旅行前那天,自己那本被人动过的记录着重要数据和研究思路的笔记本。
“ShouldItalktohim?”陶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老安德鲁。(译:我是不是应该找他谈一谈?)
“No.”老头关上办公室的门对他说,“Thisisabigissue.You’renotsupposedtotalktohimoranyone.Hestoleyourdata,hestoleourthoughts,andthebiggestissueis,hebrokeourcontractandtheagreementhesignedwiththeplant.Youstayout,OKDon’tgetinvolved.Theboardandourdepartmentwilldealwiththis.”(译:不。这是件大事,你不要对他或者任何其他人说。他偷了你的数据,偷了我们的思路,他最大的错误是,破坏了合同和污水厂的保密协议。你不要牵扯进来。学校董事会和系里会处理这件事。)
陶郁明白这是老头在保护他,否则自己也会有泄露数据的嫌疑。从办公室出来,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不起早上是不是吃了药。他下意识地给常征打电话,但转到了语音信箱,他隐约记起来对方好像说过上午有手术。
漫无目的地走出校园,陶郁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往湖边走去。
第三十六章
Adrian在彩排间隙接到一个电话,显示是陶郁的号码,说话的却是个陌生人,说是遛狗时捡到这部手机,他的名字排在通讯录里第一个,问他认不认识手机的主人。Adrian说是朋友,但不在一个城市,随后给了对方常征的电话号码。挂断前,Adrian多问了一句手机是在哪捡到的?对方回答密西根湖边。
这个季节芝加哥冷得很,密西根湖还没解冻,Adrian越想越不对劲,陶郁去湖边做什么?想到对方在无人岛时的状态,他有些担心。给常征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陶郁的依然是那个陌生人,Adrian请对方帮忙看看冰面上有没有人。
“Man,it’sfreezingcoldhere!”对方吸着鼻涕抱怨道,“I’mnotgonnawalkontheice.Ifcaughtbypolice,I’llgetafivehundredbuc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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