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政庭不曾仔细听过雨夜的声音,他今夜第一次听,发觉这是最优美的天籁。
他说,“你这次旅行计划要花多长时间?”
关泽予想了想,他说,“游山玩水就算去了三天,再把玩着两三天,再往返程两天,仔细算起来,大约需要十二天左右吧。”
“每一次的旅行都要这么长时间吗?”
“不一定,有的地方,去待了一天,往返再一天就够了。”
“这么短,单就来回的行程,已经够累人,那旅行又有何意义?”
关泽予缩到棉被底下,他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旅行的意义,有些人,纯属是一腔热情,等走完一圈回来,比没有去走的人过得还难受,他们没有从路上收获任何东西,因为,他在开始行走的时候,并没有去想这一路上,所想要的,所追求的,还有,那些不曾刻意去想的意义。”
“有些东西,我们人,往往在强求的时候,得不到,求不得,而再想着要放弃的时候,偏偏,那追寻了很久的心愿,却在这一瞬间,全部实现,世事无绝对,这谁都懂,而这个懂,它需要例子为证,并不是说,我开口说明白,理解,然后心里真的就此豁然开朗,从此不为万事忧愁。”
关泽予说,我也走过很多地方,路过很多风景,留下很多画面,可至今,却想不起,哪里是最美,哪里的风景让自己印象深刻。
蓝政庭转头问,“那你是否想过,隐遁世俗,逍遥自在?”
关泽予笑,“不想,在城市里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累的时候,喝一杯咖啡,坐一个下午,养j蓄锐,隔天再j神抖擞的忙着工作,生活,到哪里不是往复的过程,其好与不好,分别在于我们如何看待,愿意喜欢,那么,自己会过得比较幸福,反之,则处处碰壁,觉得这生活没法过,天天恼火,气着,苦了自己,也伤害到身边的人。”
蓝政庭静静地听着突然间思想变得明净简单的人,他心思不再深不可测,他想法不再难以触/,现在,实实在在的能触手可及,而且还有温度。
关泽予说,“这些话不全是我领悟出来,遇见过很多人,听过他们说过很多话,忘记的,记住的,最后就剩下这些。”
“我也为难过自己,那时不用人家绞尽脑汁计算,我便感到举步维艰,寸步难行,那种一步也抬不起来,走不下去的无望和悲哀,最让人疲倦。”
关泽予说了很多,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留下还在听的人,他只能听雨声嘀嘀嗒嗒的落在窗户上,瓦砾上,泥土上,最后渗入尘土里,不见踪影。
蓝政庭冬天里时常冰冷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捂暖了,他转头看着枕边的人,关泽予说,“你女儿怎么回事?”
蓝政庭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在意,那这算是什么样的在意?他问不出来,也不知怎么组织语言以而问出一个完整明确的答案。
关系是要一步一步推进,它需要两个人在一起,走在一起久了,在日久年长里,累出沉甸甸的感情,然后分出几种感情关系,然后确定彼此关系。
关泽予总不记得,他犯错的时候,每次都是在酒醉里,他做过什么事都不记得,所以,只能让清醒的人,一面忍受着,承载着诸多繁重的深切和疑虑的互相挤压,它们有一天,会被挤压在一起,就像艺术建筑里,黑白交替,相汇,再相容。
蓝政庭抬起手,他拂开枕边人的额发,看着紧闭的双眼,明睿深邃,夺人心神的眼眸,不再闪光,紧紧的闭上了,就剩下一道长长的睫毛遮掩。
关泽予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蓝政庭说,“你问吧。”
关泽予想了很久,他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转移话题,他最后没有说起他要问的问题,而蓝政庭也不再步步紧逼。
他想,连冰冷都能被捂着发热,那么,还有什么不能温暖,既然是两个有血有r的人,何妨让时间来回答彼此心里存着的诸多疑问。
关泽予夜里睁开眼睛的时候,辗转着睡不着的蓝政庭,他终于朦朦胧胧的睡去,他的手被握着,他的头靠向一边,他的人,也倾斜向这一边。
关泽予又做梦了,梦里,见到旁边的这个人,他轻轻的吻了自己的额头,他说,“泽予。”
关泽予不曾知道,自己的名字被一个人念起,竟有种深深的悸动和暖意。
他握紧了手心里的手,他靠近共枕的人,即使贴不近身,可两个人走在一起,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相互依靠吗?
关泽予左手卷了卷,他微微收拢的左手,指头轻轻滑过睡着的人的脸,这种感觉异常宁静,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形容不出来,说不出来,但能深切的感受体会。
他曾偷偷亲吻这个人的额头,也曾霸道的大肆对人家手脚并用压住对方,搂紧他,就为了能安心的入睡,现在,还是一样,这么做,而这一次,亲吻从额头,辗转到对方的嘴角。
贪念很可怕,它可能毁掉一个人,也可能救赎一个人。
关泽予闭上眼,他说,“政庭,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都可以原谅。”
我心里想要你,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容忍你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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