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拎着老头衫肩头那块儿以使脏臭的部分离自己远一些,满脸嫌弃地嘀咕道:“不行,得换衣服了。”
苏茶的姑姑被送到镇上卫生所时还没咽气儿,只是面若死灰,出气儿多进气儿少,值班医生一看她被扯下一半的胳膊,立即表示他们这儿没有条件医治,问家属她是被什么野兽咬伤,他们报警了没,患者必须赶紧送进市里的大医院抢救。最后苏茶姑父和张子瑜决定跟去市里,而苏茶大伯以后天便是老爷子下葬的日子为由,让其他人都先回去。
临分别前,苏茶姑父又将她大伯扯到一旁说悄悄话,虽然他们后来起了争执,谈话的内容基本被苏茶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大意是苏茶姑父认为她老婆受了这么重的伤,到时候应该多分一些钱,而苏茶大伯不答应。
苏茶心中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应该认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有多大风险了吧,居然还在想着钱,就那么笃定他们能拿到钱还有命享用?
回到老宅时已快三点,没有人敢再提守夜的事,也没有人敢主动问苏茶她一个人在灵堂时都发生了些什么,苏茶的堂哥堂嫂、大伯母和奶奶如看瘟神一般看她,又厌恶又惧怕,她大伯即使快被心中的疑惑折磨疯,却根本不敢直视苏茶,到底还是有些心虚。苏茶便也当什么都不曾察觉,就让他们以为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苏茶姑姑被殃及,而不是因为她反抗的缘故。
第二天一早,其实也就是众人回老宅后三个多小时,苏茶小睡了一觉后起来找水喝,听到已经在厨房忙碌的堂嫂和大伯母窃窃私语。
“她怎么命这么硬,这样都能克死人。”
“呸呸呸,你姑姑还没死呢。”
“不是……我就是想说,这也太邪门了。本来爸说,金大师说她八字奇重而且纯阴,注定要克死周围所有亲近之人,我还觉得不至于那么吓人,谁知道昨晚那样居然都能害到姑姑。”
“她十岁就克死了父母,早和你说过不能小看这扫把星带衰别人运道的本事,要不是这回金大师说用得上她,谁没事请她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们家的福气,想想都觉得晦气得不得了。”
“看来这金大师算命是有点准。”
“那是,不然你爸能对他言听计从?”苏茶大伯母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自得,“金大师说了,只要没了扫把星挡路,我们家马上就能时来运转,想什么来什么,荣华富贵,子孙满堂。”
要是从前的苏茶不小心听到这番对话,说不定还会装作没听到,但现在,彻底认清他们这群人真面目后,她毫不顾忌,直接走进厨房将手中的杯子重重一放,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眼神冷冷地盯着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傻眼的堂嫂和大伯母,拿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笑道:“你们怎么不说了?继续啊,我还没听够呢。”
堂嫂年轻气盛,张口欲言,被大伯母在背后捅了一下才不太服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茬。大伯母僵笑着问苏茶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她的目光不敢直视苏茶,却不时扫过方才被她碰过的水壶,眼中有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忌讳和不舒服之意,似乎如果苏茶现在转身离开,她能直接把那水壶扔了或是消毒个十遍八遍以防沾染上霉运。
苏茶哪里看不出她对她的避讳,心中恶念陡生,又举起杯子喝了一口,不过这回没有往下咽,而是含在嘴里,对着大伯母眯眼一笑,在她们没反应过来她的意图前,将口中的水喷了出来,不仅喷了堂嫂和大伯母一头一脸,还波及到厨房不少地方。
喷完之后苏茶满意地看着空气中还飘扬着的水汽,冷笑一声说:“嫌弃我碰过的东西是吧?看来你这厨房得彻底翻修一遍了,哦,你这儿媳妇也得换,还有你的脸也是,不过反正你也不要了不是?”说完她扭头就走,根本不给被她这个幼稚而低级的报复行为震惊到的二人反应的机会。
先回过神的是苏茶的堂嫂,她颤抖着手摸了一把被喷湿的脸和头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失控地发出一声尖叫。大伯母也没好到哪去,神经质地擦着脸和头发,嘴里念叨着“脏死了脏死了”。
家里其他人听到苏茶堂嫂的尖叫,还以为又出事了,知道是这么一出乌龙后,嘴上不敢说苏茶什么,但脸色都不太好看。苏茶大伯本来想仗着长辈身份教训她几句,结果被她轻描淡写一句“我觉得她们一定不记得早上说了我什么,所以我也不记得我对她们做了什么”顶了回去。
在苏茶爷爷下葬前,每天会有些人上门吊唁,苏家人一边忙着招待来人,一边还不忘监视苏茶。其实她基本是彻底和这家人闹僵了,但只要她流露出想离开的意思,他们还是会厚着脸皮来阻止。苏茶只能耐着性子奉陪到底,她倒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等她爷爷下葬了,还能有什么理由阻止她离开。
这天上门的人居然还有警察,苏茶一开始以为是为了昨晚她姑姑遇袭的事,还奇怪昨晚并没有人报警,后来才知道原来昨晚镇上还发生了另一起更严重的野兽杀人事件,就在苏茶姑姑出事前约一个小时。警方怀疑是附近山上的野兽误入人类聚居地,叮嘱众人近期晚间不要外出,并且要锁好门窗。
其实彰善镇附近只有一座小山丘,哪里来得那么凶猛的野兽?但苏家人都没有表示异议,还颇有些心虚局促,像是对此并不意外。
苏茶大伯送走警察后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偷瞄苏茶一眼,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急躁,又躲起来给金大师打电话。
被孤立又被限制活动范围的苏茶连玩手机的兴致都没有,百无聊赖之下甚至数起了院子里的树上有多少片叶子。这是个挺费眼力的活儿,苏茶盯着树杈上重重叠叠的树叶,不一会儿眼睛就花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她面前停下,苏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一身黑的打扮,应该也是来吊唁的人,以为她挡到对方的路了,于是往边上让了一下,谁想那人也转变方向,又往她跟前一凑。
苏茶这才觉出不对,揉了揉出现树叶残影的眼睛,抬头定睛一看。眼前这个穿着合身黑衬衫、黑西裤,勾显出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打扮得人模人样的高大的男子,居然是向来不修边幅的江鸿。没了胡茬又打起精神的他看起来连三十岁都没有,此时他正浅笑着低头看苏茶,像是觉得她没认出他的模样很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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