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语,只是长长的一声叹息,两下里却再也无言。
品棋听得难过,偷眼去看燕屏。从凉山回来后,她便日日来这莲心殿中,固执地跪在佛像脚下,不念佛号,亦不问佛理。燕屏瘦了许多,殿中的烛火飘摇,映在她的面上,有一种奇异的青白色,仿佛皮肤是那样薄,轻轻一碰,就能破碎的脆弱。
燕屏不再问,却已是满面的泪水横流,她痴痴地抬头仰望着佛像悲悯的眼,口中悲戚地发出“啊”的一声,再忍不住歪倒在一旁。
品棋不敢动,因为那跪在燕屏前面的女子已缓缓起身了。那女子慢慢回过身来,低头悲悯地看着燕屏,那眼神与漆金的佛像如出一辙。她弯下身去,轻轻揽住了燕屏,柔声道:“哭罢,佛悯渡众生,当许你执迷不悟。”女子的脸上有着近乎怜悯的柔情,在烛光的映衬下镶着一层薄薄的淡金色,这样温柔的神色,使得恍惚以为是观世音的再世。
燕屏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唤她:“太后娘娘!”
这位大齐朝后宫最尊贵的女子,轻柔地将她扶起,拭去她面上的泪痕:“随哀家去暖阁里坐坐罢。”
品棋连忙上前搀扶住燕屏。燕屏自知失态,也默默拭了眼泪,随着一同去。
太后的暖阁,便设在大殿的一侧。地方不大,去设计精妙,布局精巧。太后的身边立着一位年长的姑姑,院子里只有太监宫女几许,人少,静,却稳而有序。
燕屏抱着手炉,蜷缩在窗前的软榻旁,颇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臣妾失态了,让娘娘笑话。回宫数月了,臣妾没半点儿长进,真是没用。枉随娘娘礼佛数月。”
太后端着茶,用茶碗的盖子撇沫儿,笑道:“若是短短数月便能脱胎换骨,佛也不是佛,便是神仙了。”
旁边儿的海姑姑“噗嗤”一声笑出来,“娘娘这话不敬佛,也不敬神仙,怕要遭怪罪了!”
太后却不以为意,狡黠一笑,道:“方才哀家在佛前絮絮叨叨了许久,佛早已听累了。现下不在这里。”
燕屏也笑,只不过她的笑,是弯弯勾着唇,带着凄楚和彷徨,仿佛这一笑,便是对她去了的孩子的亵渎。因此这一笑不过一瞬,便消失在了唇边。
太后见她如此,也是不忍:“刚来的日子里,你日日哭泣不停,相较而言,现下你已放下许多了。”
燕屏道:“臣妾不是不想放,但每次总怕他还在等我,等我还他公道,等我陪他一同去。臣妾是不敢放。”太后听得明白,此刻燕屏提起的“他”,便是那个早已逝去的孩子,她的云珍。
太后怜悯道:“傻孩子,他无知无觉地走了,不曾遭遇人生的痛楚,更没有对于繁花人世的留恋。他早已走了,只是你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燕屏的眼圈儿便又要红起来:“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不敢辩驳。就只当……只当是臣妾自己的魔障罢。”
太后摇头,却也不再深劝。
在太后温柔无言的抚慰中,燕屏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正在日复一日的恢复起来。她的心仍是沉重而满荷的,但到底不再是一扇紧闭的门窗。她虽则仍旧是在缓慢地消瘦着,但夜间睡着的时间,已逐渐在增多。如是这样下来,过不了许久,或许燕屏能自己走出来也未可知。
她是真心臣服太后的,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的母亲,以最温柔、最呵护的姿态保护了她,以最睿智、最清明的头脑帮助了她。他的母亲,代替了他应当为她做到的陪伴。燕屏在莲心殿,是感到安全的。
太后转了话题,不经意问她:“东宫太后知道你常在哀家这儿,便常愿意问候问候你。你得了空,也去东宫看看她。她虽然贵为母后皇太后,但在宫中无一是自己的骨肉,她也是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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