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见主子没理,阿廖又追了一句。「黑令……」
「住口。」韦曦丢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状,阿廖叹了一口气,只得驾车离开了。
没了马车的声音,大街上一片孤寂,韦曦在街上走得歪歪斜斜,空洞的眸子里浮现今日翻阅的卷宗。
刑部对于案卷的管理一向严谨,就算身为主司的自己,若不是以查案为由,根本就进不了存放案卷的内室。尤其牵扯到辅国大将军管佑通敌国的大案子,要亲阅根本是难上加难。
但京城最近刚好发生了一连串的采花大盗案,不少达官贵人的闺女受害,凶手犯案手法与七年前开国侯王威世子王厉相同。当年王厉一人便犯下七件命案,因众怒难犯,刑部终究将他伏法。
可据今七年,为何又出现这样可怕的凶杀案?为探其由,林尚书当然将这棘手的案子连同内室的钥匙交付韦曦。对于查案必须付出的庞大时间和心力,韦曦心里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心里有更想完成的使命。
借着寻求当年的采花案,顺势将当时的案子一并搬了出来,着实费了他一番工夫。但韦曦一向是个整理的能人,几日后,便在这成山成海的案卷中寻到脉络。
所谓树倒猢狲散便是这回事,想当年辅国大将军管佑可是除了方皇后一族之外,最富盛名的武将,多少人为了讨好他登门拜访,但一朝失势,光是借机攀咬的相关案子便堆了好几落。又怎么不让人唏嘘?
深怕错过什么重要的线索,韦曦一字一字地细看,终于被他找到了──当年圣火教余孽骆天行绑架韦相府大少爷的案子。
他抚着上头的字迹,将手指停在那人的名字上头,强压下心头的翻搅,要求自己读下去。
从江州一路写到京城,从韦大少爷失踪到寻获,除了名字是真的,那些个经过,自白全部都是虚言。韦曦瞧着上头的画押,凌乱、毫无章法,他苦涩地抿起双唇。
试想,小天那时深受重伤,连醒都没法醒,如何画押呢?
但上头的官印无误,署名的那些人还健在,甚至有些还在刑部里当差,对这些人来说,一方是钦命要犯,一方是声势如日中天的相爷,就算知道小天是无辜的,又怎么可能轻放?怕是刻意顺水推舟,硬是将他往死里判吧?
韦曦想着,又继续瞧了下去,浮在眼前的文字真实得无法忽视,刺得他双目发痛泛红──该犯身受重伤,不至斩刑,已于牢中断气……。末了还有忤怍验尸的纪绿。何时下葬,葬在那里云云。
韦曦当然知道那里是那里。
跌跌撞撞地出了刑部,他行尸走肉般地来到死刑犯埋尸的地点,午夜时分,月隐星遮,一缕暗淡的光线映得坟场更加凄凉。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出谁是谁,那是那。
韦曦不死心地在坟场里绕了又绕,瞧了又瞧,但绕也绕不出个结果,瞧也瞧不出他想要的一切。
这几年,虽然派了不少去寻去找,也得到了不少消息,但韦曦不敢想,不让自己想,不愿承认任何他不愿发生的事。
直至今日,他终于瞧见当年的案卷。
所有的结果都指向同一个。
韦曦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按下心中所想?该如何强逼自己不相信?
胸口的疼楚太深太沉,让他再也无力遮掩,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蓄在眼框的泪水已经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一颗又一颗地落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他彷佛回到七年前,自己听闻骆天行的死讯离家的那一刻──不知道自己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
心是空的,人是空的,韦曦失去知觉,失去对生命的渴望。
下意识地动着,走着,不知道踩了什么,韦曦扑倒在地,也许还打了几个滚,但他连手都没撑,任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也不想挡,就算现下真有谁想要了他的命,他也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这一刻,他真的如此想着。
第20章自力更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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