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顿时慌了神,嚷的嚷,叫的叫。虎子早将刚才的事丢在脑后,一把抱起皱着眉呻吟的李春玉到房内床上,一边握着她的手焦急地询问。
虎子娘也神情慌张地跟了进去看了一下,忙忙地到厨房里煎一付安胎药。晓妍一路狂奔着去请了村里的稳婆付三婶。
付三婶被晓妍拉着一路撞撞跌跌地跑了过来,口里还嚷着:“哎呦……我的老骨头……丫头片子……你……做死啊……”
进了房内,她却闭了嘴,脸色沉重起来,摸摸看看李春玉,问明了事由,忙忙地吩咐虎子快去镇上请大夫。
虎子满脸懊悔和担忧,一溜烟冲了出去,借了村里的马车,直奔镇上而去。
可无论如何忙乱,李春玉还是小产了。
家里的气氛沉重起来。李春玉呆呆地躺在床上,手抚在平坦的小腹上,眼泪蜿蜒地浸湿了枕头,想起大夫的话“胎本不稳……思虑过重、郁积于心……加上急怒攻心,用力过猛……”,若不是由分家引起的事由,何至于此?
虎子娘捧着鸡汤,小心翼翼地劝李春玉喝汤。但她却木着张脸,一动也不动。虎子叹了口气,接过母亲手里的汤,自己劝着李春玉。
听着房里传来李春玉“嘤嘤”的哭声和虎子轻拍着她安慰着的声音,门外的虎子娘知道他们俩的心结是解开了,松了口气,但想起李春玉第一胎就流产了,还是心下凄然又难过。
过了段时日,那天在昏暗的灯光下吃了晚饭,虎子爹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碗抹了抹嘴道:“还是说下罢。咱还是分了家。东边三间房子给虎子……”
话未说完,虎子已经皱眉唤了一句“爹”,沉声道:“这个家不能分。”
家里的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中,李春玉低垂着头不作声,连娇儿、福儿都不声不响地一边一个靠在虎子娘和晓妍身边。
虎子爹还想说什么,虎子忙忙地站了起来,逃也一般地行至门外,往房里钻去:“我困了,先去睡了。”李春玉也沉默地跟了出去。
虎子爹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叹了口气,抱着娇儿、福儿自去睡了。
各自思忖了半夜后,李春玉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习惯地摸一摸身边,却发现虎子不在身边,一惊微撑起身子四处寻去,却见虎子披衣站在窗前,黎明的微白的光透过窗户,勾勒出他的身影,几分落寞。
李春玉心里一酸,呐呐地唤了声:“相公。”
虎子回头,忙紧走几步赶上来,扶她躺下,嘴里责备道:“大夫然给你好好歇歇,这么大早的坐起来干吗?”
李春玉心里又是酸痛,伸手摸着虎子乌黑而有些乱的头发道:“相公,你还怪我不?”
虽然后怕又懊恼,但想起事情的起因是李春玉闹着分家引起的,虎子痛苦地将脸埋在春玉的手掌里:“玉,你要让我不孝吗?你是要让我做那白眼狼吗?”
李春玉看着虎子痛苦的样子,心里也又悔又难受,半饷道:“不,我怎么会让你不孝了。分了家,我们一样可以孝顺父母啊。”
虎子摇头道:“父母生养我这般大,如今成了亲,我们怎能只顾自己?”
李春玉泪珠如线一般滚下:“相公是怪我只顾自己?我是心疼你,心疼你做得比牛还要累,吃的全是薄粥,铁打的人也难熬啊。”
原来她担心的是自己。虎子心里一热,对这个妻子心里的那一点芥蒂不自觉间消失了大半,他抬起头,孩子般地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看我壮得像头牛一样,牛还光吃草呢,我还有白花花的米粥,不错啦。”
李春玉轻笑着抚着他的发,知道他是无意分家的,暗叹了口气。
那天傍晚,虎子蹲在院外,看着天边的彩霞发着愣。虎子娘走到他身边,不知道与他说了些什么,只听得不久,虎子低着头抹泪,“呜呜”地低泣着。
这家终究还是分了。
贫寒之家,所分的不过是几间屋舍,一些工具而已,连住的也还是同个院子,只是多做了一个小厨房,这家就算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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