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分的敦厚,宁青穹忽问:“明天还洗吗?”
她话音刚落,主屋方向忽然传来高了几个八度的声音,那声音呜呜切切,仿佛受了无尽委屈,听得人犹为凄恻。宁青穹往主屋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回来,看到刘志翘石板的动作一顿,过片刻,他头也不回地说道:“拿回来的就再洗了吧,你不想洗让你外婆洗也一样。”
“哦。”
宁青穹看着刘志忙碌的背影,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楚,她眼宽微热,生生咽下了,只是道:“那明天我和外公再走一趟。”
嘎嘣一声,刘志先开了一块黑石砖,他喘了两口气,歇了歇,毫不犹豫地说:“那也成。”刘志又低头去挖小花。
宁青穹看了一会,见舅舅果然挖得留心,且那朵小花根快出来了,就起身回了柴房,从角落里找出一个不用的破碗,端着那个破碗去找舅舅。刘志抬起胳膊擦了擦一额头的薄汗,捏着那朵迎风巍巍颤的小花递给了宁青穹,往里面随便培了满碗的土,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花儿还焉哒哒地趴着,宁青穹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活。也许最后证明不能,但这总比由它倒在石缝中,再遭遇被别人踩踏的可能好一些。
宁青穹拆了手上的帕子,用温水洗净了晾起来。抱着那碗花回了房,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窗台上,这样白天的时候它就可以受到日光的照射抚慰,窗棂下的墙脚也有排排的绿藻和野草,它们能互相作个伴,白天黑夜,也不会再寂寞了。
宁青穹撑着脑袋看那盆花,看着看着,手指又疼疼痒痒地发作起来。她搓搓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显然是被当边角料扔掉的皱巴巴小纸,那张纸和其他不规则的纸一样都被压在几本书下,已经不是特别凹凸不平,只有折痕依旧比较清晰了。她又拿出一套笔墨,倒一点清水磨了点能用的墨出来,拿毛笔慢慢地刮,浅浅地刷了一会,方才落笔。
竹案孤灯黄,薄被冻蚊僵。
每思博山暖,转头照壁凉。
日日青萝浣,还道晨起晚。
执笔垂墨干,我心忆故娘。
宁青穹握着笔,久久不能再落,她想,只要能和书铺谈妥,我又何必来写这凄凄恻恻的诗句来徒惹悲伤?便搁了笔清洗干净,收了纸笔,熄了油灯,自上床睡去了。
第二天天没亮,宁青穹就起床去浣洗昨天收来的衣裳,不独徽山书院,还有其他一些人家的衣裳,分量比昨天还重些。她垂着头弓着背闷不吭声地洗完了,吃完了午饭就和外公一起去了徽山书院。今日来的早些,徽山书院还不到下学的时辰,便整个静悄悄的。宁青穹将来意告知门房,就和昨天一样等在了门边。日头终于暖和了一些,屋檐上结的冷霜也化了,成了灵灵透透的水珠儿,滴答,滴答地,不紧不慢地,极富韵律地滴下来。
谷涵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滴晶莹水珠自宁青穹身旁滑落,他的距离不远不近,角度正好,看起来便好像是透过那枚灵透的水珠,看到了那个寒风孑立,青枝纤茫的女孩。那女孩生得清瘦,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偏站得笔直挺拔,苍青的布衣跟挂在她身上一样,风一吹就左摇右摆地拉锯,仿佛是要随时将她刮走。然后谷涵的视线,落在了宁青穹的手上,她的手指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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