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吃喝捣蛋的孟浪本事里,我最喜欢赌马,每月初五、二十都摸个百八十两银子拉着沈山山一道去京郊马场凑热闹。
我记得太子侍读选考那日便是初五。那几日沈山山在学监里听人说马场来了些西域名驹,初五便下第一场赛事,他迫不及待地溜烟儿跑来国公府告诉我,这消息叫我俩振奋得两三夜没睡着,简直觉得侍读选考都颇碍事,恨不能当场就扎进马场去瞧瞧。
年少时候没俸禄也没收成,我爹还将我管得死紧,我赌马从来只打沈山山口袋儿里摸银子,赢了只把本儿还他请他吃饭,利钱我自个儿留着买杂书看,输了也不带还的。沈山山不同我计较,只打落牙齿和血吞,从来对马场消息十二分上心,每回才好指点我赌哪一队,不致将定安侯府输空了底去。
侍读选考前定安侯府走动亲戚多,沈山山没甚功夫去打听马驹,头前儿去赌了一回叫我输了四十多两银子,疼得他心尖儿都颤,我也怪不好意思,我俩便定下初五前分头在两府上下搜刮琐碎银子,选考结束就直赴马场。
我自己藏了些压岁钱儿,不过平日里也搔挠的差不多见底了,就将主意打去哥哥们身上。我知道大哥拿不出什么银子,于是便先找了二哥。二哥刚考学毕了没多久被点去吏部做郎中,有俸禄又尚无家室,我打了两句恭喜便也得了些钱儿。
正要跑,二哥拎着我脖领儿问我,“你这是上哪儿野?又是同沈家那小子?”
我嘻哈打笑央他别告诉爹,“哥,也没别人带我玩儿了,只有沈山山啊。”
二哥面上一振,一时厉目之色像极了我爹,抬脚就揣在我屁股上:“滚,瞧你这出息。”
我乐颠颠儿拿着钱袋往外跑,身后二哥还喝了我一声:“下午玩儿了别留沈府吃饭,晚上爹回来,仔细你那二两皮。”
风声呼呼响,我只当没听见,跑出国公府门跳上马车就进了宫,心里还美美想着我的西域良驹给我赢了钱,我就请沈山山去慧林寺边儿上的食馆吃锅锅儿。
【叁捌】
沈山山估计也寻他娘央出些零用,我俩在宫里勤学馆碰了头一合计,也有个小五十两了,虽与京中达官显贵比起来寒碜了些,倒也还够使。
“我收着。”我把那些银锞子胡乱塞了钱袋就搁怀里,感觉自己脸都快笑成摊烂泥巴。
沈山山瞅着我肚子往上被俩钱袋冒出来一包儿,竟一气儿笑出来:“稹清你这是怀了几月儿的小啊!”
啧,这人忒糊涂,有钱揣在怀里那叫怀才,也就他这真怀才的能说我是怀孕。庸俗,肤浅,不堪造化。
“三月儿,还不是郎君你的……”我小公子肚里能撑帆子,只吊了眉眼同他玩笑,还学戏文里的娘子提手在肚上扶了扶。
乖乖,这不扶还好,一扶那没拴紧的钱袋儿竟从我侧腰滑落出来,二三十个大大小小银锞子落在勤学馆跟前儿的三十三石阶上骨碌碌往下跳滚,周遭的小辈一见此景,连连嬉笑成了一大片,大意是指着我背说那是钦国公家的窝囊废。
我并不怕臊,因那可是我的西域良驹和沈山山的绝品锅锅儿,我咬牙提着袍摆就追下去捡,沈山山自然也不含糊,连忙着紧地四下跟着我寻摸。
如今想想,那几个银子算得了什么,可年少时候竟当得比性命还重要,一血冲上头去,什么礼教宫规也顾不上,一心里想的只是快些拾掇起来。我想我与沈山山真是好一对难兄难弟,竟能一道在宫里圣贤书斋前捡钱,我爹要听说我在宫里撂了这么次挑子,估摸我屁股能裂开好几瓣儿,每瓣儿都不一个色儿。
捡着捡着捡到了石阶儿最下一级,眼看最后一个银锞子就要拾完,却忽有双明黄青龙的鞋面儿踏在我跟前儿,停停立在我那最后一个银锞子前头,好死不死正挡住我望向那小银钱儿的视线。
我蹲着捡钱捡得头晕眼花心里正是百爪挠,还没来得及伸手绕过那鞋面儿,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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