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错”是什么,却字字句句尽是对恩师的愧意,更嘱咐家人无论祭文、悼词都不可提“颜象山开山大弟子”之称,因为他不配;甚至连最末的落款,也写作了“象山弃徒姜绍业绝笔”。
因他夜里事先吩咐了下人不可打扰,故直到隔天清晨、大理寺的差役奉命前来拿他入狱,众人才发现了姜继僵冷的身驱,和那封沾染了几许血沫和泪痕的遗书。
有陆逢等人灭口之事在前,大理寺还会同刑部最有经验的仵作再三相验,才确认姜继确属服毒自尽。至于他牵扯到的案子会否继续查下去,就端看帝王如何决断了。
密探送来的消息里还包括了抄录的遗书。杨言辉看完后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直接撕掉的冲动,冷着脸给出了“语焉不详、辞溢乎情、不尽不实”等十二字评语。
他难得如此动气,连晚膳都只少少用了一些。柳行雁瞧得心疼,待回了房,便将心思郁郁的少年牵到床畔歇坐,一个揽臂轻轻搂住对方。
“姜继以死谢罪,恐怕也是不想污了颜老的名声……无论如何,他肯认错,总胜过死鸭子嘴硬、又或胡乱攀咬牵连。”
“然祖父隐居多年,从不过问朝廷之事,与姜继更再无联系,就是真相大白,也扯不到祖父身上。姜继如此作为,与其说是顾全祖父名声,不如说是顾全他自己的。毕竟人死已矣,他纵有其他过犯,陛下兴许也会看在他‘识相’的份上不再追查……”
杨言辉语气忿忿,神情间尽是阴霾:
“可我不甘心……他只说自己‘一念之差铸下大错’,却不说这大错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他要真心悔过,为何不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些?却只语焉不详地几句带过,无端让人心中猜疑。”
“也许,是他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吧。”
柳行雁一叹,“我隐隐有个……会让你更加难受的猜想。”
“……什么猜想?”
“你想过么?武忠陵着意除去令尊的理由。”
“唔……刘陇说是‘碍了路’,想是武忠陵担心父亲成为清流一脉的领袖与他相抗,这才先下手为强,将威胁剪除在萌芽以先。”
可杨言辉说着说着,自己也察觉了不对。
“但……父亲当时的官阶不过五品,真论‘威胁’,又如何及得上早已在朝中站稳脚跟的姜继?这十多年来,与他在朝中分庭抗礼、水火不容的可是姜继。他要真如此先知先觉,怎么说都该朝姜继下手才是──论及手段心术,父亲可远远不及这厮。”
颜松龄是真正的端方君子,绝非不择手段往上爬的类型。这样的人不好拉拢,却也不必担心被他在暗里捅刀子;因为他行事自有一番准则,即便给出的利益再大,一旦触及了底线,他都不会屈服。
相较之下,懂得权衡取舍、擅长利益交换的姜继,才该是武忠陵亟待除去的“拦路石”。
──但武忠陵却没这么做。
见少年神色大变,显然也猜到了什么,柳行雁有些苦涩地牵了牵嘴角,道:
“我原以为武忠陵是为了报复安国公府;但后来一想,他若知道令堂与安国公府有关,又怎会不留意杨将军的举动、从而让你留得一命?换句话说,武忠陵恐怕如先帝一般,并不清楚令堂与安国公府的联系;如此一来,他动手的原因,便又回到了令尊身上。”
顿了顿,他又道:
“还有一个疑点──姜继身为右相,的确有成为‘新主子’的能耐……可刘陇也好、陈昌富也罢,这些堪称武党核心的人物,又是怎么想到去投靠姜继的?毕竟,无论姜继私底下有何作为,明面上始终维持着清流一系‘嫉恶如仇’、与武党势不两立的作派。既如此,刘陇、陈昌富又是哪来的信心,认为姜继一定会出手保下他俩?”
“……除非二人早知他真面目,更早就与他有了联系。”
少年面色发苦,替柳行雁说出了未完的推测:“姜继……亦是武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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