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早孕反应里做着痛苦卓绝的斗争。而让她最烦闷的是,让似乎一点都不上心。虽说当初他信誓旦旦请求她做自己孩子的母亲,可是一点当新爸爸的喜悦感似乎都没有。那些听说妻子怀孕就高兴得满地打转转的男人,似乎只存在于电视剧。
对让来说,能尽量晚上回来给闻到油烟味就恶心的妻子做顿饭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至于产检,文曙碧一向都是自己去,哎,自己去就自己去吧。她有时候觉得,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上次在妇产医生的诊所看到一个大肚子婆,推着一辆童车来产检,童车上赫然坐着一对大概一岁多点而的双胞胎,连话都说不明白,想要什么都是跟当娘的连喊带叫。就在候诊室那会儿功夫,文曙碧的脑袋已经被吵破了几次了,可是那个大肚子婆娘一点不耐烦都没有,还轮流把两个孩子拉出来抱着。正好孩子的双脚一跨,骑在为娘的肚皮上,一脸受用!直看得文曙碧头皮发麻,她想起自己肚子里也有那么一对儿。
看那个女人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金褐色头发,一脸好脾气。到底是吃牛肉长大的,外国娘儿们就是彪悍,养一对双胞胎还不够,居然时间抓得这么紧就敢怀孕,这要万一肚子里还是一对双胞胎……文曙碧都不敢替她想下去。
有时候文曙碧半撒娇半认真地说自己不太舒服,希望让能多点时间陪她,总是得到让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为什么不看医生?我又不是专业的!”如果文曙碧说希望让陪她一起去产检,丫的总是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翻看日子,“哪一天?你要提前三星期告诉我!”文曙碧顿时兴趣全无,你以为你是银行理财顾问呢?陪老婆产检还要预约!
如果她敢提出按照中国规矩坐月子的话,让一定会给她上一堂关于生孩子属于生理现象而不是病理现象的医学课。她犹豫要不要把国内的老娘弄来至少待三个月,等她产假结束再另想办法,可是又怕让和丈母娘不合,没法在同一个屋檐下呆着。她曾经试探着问了是否能让她母亲来照顾的话,被让几乎是一口回绝了,
“我不习惯家里多一个人!”语气极其轻松,完全忘了他口里的那个人,是他应该巴结的。
“那我出院了谁来照顾我?”文曙碧问他。
“我有十一天产假,还可以请两周的年假。”让耸耸肩,“一个月就过去了!”
文曙碧在心里腹诽,这一个月,我不能下地不能下楼不能洗头洗脸洗澡洗菜洗衣做饭还不能抱孩子。当然,这只是心里想想,如果她敢说出来,让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预约一个心理专家给她,看看她是不是有产前焦虑倾向。
就在前几天,她因为无聊上了一次大学同学录,看到段子岩已经放弃了哥廷根大学的学位回国,当然对外宣称是放弃了国外优厚的待遇,毅然回国,进了国内一家三本高校当老师,很受器重,一切顺利。他在同学录上放了和新婚妻子的照片,高调宣布自己快做爸爸了。
自然会有同学好奇询问文曙碧的下落,段子岩把外面的事情掐头去尾说了一点,带点放过前妻的大气,祝福前妻的磊落,再顺便稍微暗示了一下文曙碧和一个法国老男人出轨的事件……当然了,话没有说得那么明显,只是暗示,谁都能看懂的暗示,如果别人追问一两句,马上就带着一种不可说不可说的神秘态度避而不言。谁都不是傻子,能看不出来么。文曙碧很郁闷,她想解释都无从说起。
不知怎的她离婚还是想离婚的消息就传到父母那里了,文曙碧就奇了怪了,彼此掐了一辈子的父母,这时候突然结成了统一战线,不停地在她面前说段子岩这孩子其实不错,长得好出身也行,人机灵嘴巴甜。人啊,要现实一点,夫妻两个哪有不拌嘴吵架的云云!更让文曙碧毛骨悚然的是,文妈妈居然用自己做例子,跟她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看我和你爸打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文曙碧在心里哀嚎,我就是不想跟你们一样凑合一辈子啊!
压力来自方方面面,文曙碧开始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现在看来,段子岩没有当初闹分手时自己感觉的那么渣,而身边的这个让,当进入婚姻之后,法国男人身上的热情浪漫散去,种种不靠谱显现了出来。
让打算贷款买一套房子,文曙碧对此没有意见。法国的银行可以提供零首付贷款,但是,让却不能申请这个。文曙碧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一超龄三十五那么多的法学教授,没一分钱积蓄也就算了,怎么还欠了一屁股债呢?在这笔原来的银行贷款未付清之前,银行是不会再借钱给他的。没办法,文曙碧只好拿出自己的积蓄先给让补上婚前的亏空。
这时候她竟然想起段子岩的好处来了,至少他们当年在国内结婚想买房的时候,段子岩的爹二话不说就同意给他们出首付。原来人生有没有AB剧啊,到底能不能倒过重来?文曙碧感觉最近都开始头疼了,想段子岩想的……她甚至有点嫉妒地觉得,一旦段子岩工作生活都安定下来,应该是个不错的丈夫和新爸爸。
如果只是这些,文曙碧倒也能理解为文化差异。但是让对老婆的大肚子经常视而不见地跑出去,回来还很轻松地说,“Claire找我有事”,这就使文曙碧几乎郁卒。
婚礼那天,景然穿得比她还高调,当然了,她也没想高调。景然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头上还簪着小珍珠,大红色的衣裙,红色高跟鞋,口红鲜艳夺目。文曙碧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审视和挑衅,似乎在说,你就是得到婚姻又有什么用,让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男人!在宾客和新婚夫妻握手致意的时候,景然用了很小的声音对她说,“你别以为和让结婚就能达到目的,这只是一个开始……”
文曙碧很想问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景然和让热烈拥抱,嘴里说着道喜的话,脸上露出万分喜悦的神情,居然害得让略感内疚。让从来不在文曙碧面前避讳和景然的往来,当然他说都是工作上的关系。但是他经常不讳言地称赞景然是一个洒脱聪明的女性。文曙碧私下里替他把思想活动补齐,那就是,只要是不把让拉入婚姻殿堂的异性□□,那就是聪明女人,反正,除了婚姻,他什么都肯给。
文曙碧很想一拍桌子再谈一次离婚,又觉得前途未卜,有点担心。想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做掉孩子重新来过,又有点感觉舍不得。于是她在这些天的纠结中,日渐憔悴。
这些话,不能全部跟苏错说,因为有很多,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说不清楚。所以她只是含糊说了让和景然的关系,使她很担忧。可是苏错不过是个未婚女孩,连一次恋爱都没谈明白,就更别说出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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