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是个姑娘,有一个男人,给她让了一个座,她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我母亲常说,如果有上帝,天使就是那个样子。后来她信教信得特别虔诚,她说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一个人要是在生死门前走过一遭,肯定特想得开,苏错能理解。
“所以,”勒朋先生的语气里带着点笑,“在整个法国对美国人都不友好的时候,我母亲非常乐意帮助从美国来的移民。”
苏错感觉自己明白点什么,“沈先生的爷爷不就是从美国来的吗?”她问。
“对,没错!眼光差得要死,性子还倔强,差点被人骗得倾家荡产。”勒朋先生的语气很诙谐,就好像说一个非常非常亲近的人,“我本来以为,看着他事业有成就好了,谁知道,哎,他们家也是命运多戕,一波三折啊!”
勒朋先生年龄虽然很大了,但是精力真够旺的,这一路上除了略睡了几个小觉,都是和苏错谈谈说说,兴致很高。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苏错忍不住把自己感觉告诉了他,“您怎么就不累呢?”
“啊,亲爱的小姐,很多人问过同样的问题。我想大概是红酒加加芒拜尔(一种法国白奶酪)的功劳吧。”他笑着说,“越老觉越少,感觉精神头越足。”
苏错下飞机没有托运行李,但是海关过了半天,而勒朋先生早就被机场的工作人员用轮椅推走了。他让苏错不用担心,沈彦东派了人在外面接。等到苏错晕头转向地跟着旅客洪流来到出口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张板着的面孔。
“啊,啊啊,狗剩哥……”她脱口而出,接着后悔得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老板!”
沈彦东穿着一件黑灰色长风衣,没有系扣子,两只手随意地揣进口袋,听了苏错的称呼,顿时抛了两个死鱼眼过来,“我让你照顾勒朋先生,不是让你乱打听私事的。”
“我没乱打听,都是勒朋先生告诉我的。”苏错努力把脸上的表情调整得很轻松,虽然你是老板,可你也是狗剩,我没必要装得那么神神鬼鬼,倒显得做贼心虚。等等,且慢,我心虚什么?
苏错对自己有点困惑,她眨眨困倦的双眼,“老板,勒朋先生已经出来了。”他俩肯定是走散了,她自作聪明地想。
“我已经让人把勒朋先生送走了!”
“哦……”苏错心想,那你杵在这儿干吗?
“走吧!车在停车场。”
“你开车来的?”眼见沈彦东转身就走,苏错赶紧跟上,“你从波尔多开到巴黎?”简直是没事找抽啊,从巴黎蒙巴纳斯车站上车的话,到波尔多高速铁路也就三个小时,开车那得多久。
“我要在巴黎呆两天,带你去见个人。”
不会吧,苏错从心底哀嚎了一声,我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呢,我要睡觉。她觉得自己顶着俩大黑眼圈的样子肯定特难看,还能见什么人?
“在上海你因为禽流感被隔离了几天,错过了柏悦盛事,我要给你补补课。”他故意把“禽流感”三个字说得很重,还偏过头来看了一眼苏错的表情。
果然,苏错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愤然,那句话就差脱口而出了,“你才是禽流感,你全家禽流感。”不过,冷静冷静冷静,这货不再是狗剩哥了,他是老板,发薪水的那种,不能得罪,于是苏错忍气吞声了,只是嗓子眼里发出咕噜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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