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也就只剩下了任雨泽,文秘书长和市工业局的齐局长三人,任雨泽对这些工人说道:“既然大家来了,说明大家信任我,对此,我表示感谢,请坐吧,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我相信,就算有天大的问题,我们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这是一个长得十分强壮的中年男子说道:“既然任书记吩咐了,我们大家坐下吧。”
其余的工人点了点头,跟着那个中年男子一起坐下。
“这就对了嘛,你们是氮肥厂的主人,这到了会议室,就像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我们先喝口茶,然后慢慢说。”看到齐局长站起来替这些工人泡了茶,任雨泽笑着说道。
这些工人也没有想到,任书记如此的亲切,随和,他们刚才还有些激动的神情也稍微的平静一点,任雨泽望着那个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你贵姓?”
那个中年男子看到任雨泽首先问他的姓名,就说道:“免贵姓覃,别人都叫我覃师傅。”
“覃师傅,你可以说说今天到这厂里来有什么事要反映吗?”任雨泽示意文秘书长做笔记,亲切地问道。
“任书记,我们几个都是从这氮肥厂建厂那天起,就在厂里上班的,”他指着坐在一边的那个戴眼镜的瘦瘦的中年人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厂里的易工,专门负责工厂的技术问题的,我们这个厂,前几年十分红火,福利待遇很好,是峰峡县最让人羡慕的单位,谁知这个宋开明当上厂长后,我们厂里就越来越糟,到了最后,竟然连工资也发不出年了,还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家里待岗,可是那个狗日的宋开明,还每天开着那辆小车,下馆子,泡女人,整天和一伙狐朋狗友大吃大喝的,最后把好端端的一个工厂,硬生生的吃垮了。听说现在这狗日的又想把厂卖掉,任书记,我们这几百人,就全靠这氮肥厂生活,这厂子没了,你叫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任雨泽暗自摇头,这小子,满嘴的粗话,不过想想也没往心里去了,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一种交流方式,等到覃师傅说完,任雨泽这才说道:“覃师傅,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换着任何一个人,面对自己辛辛苦苦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工厂,说没就没有了,都会像你们一般的难过,不过,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工厂早就资不抵债了,这两年全靠财政拨款和贷款过日子,至于你所说的宋厂长大吃大喝,甚至贪污,这可得要有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乱说,如果你们有确凿的证据,可以如实向市里反映,依法查处他的问题。”
“我们当然有证据,这两年,我们厂有几批货物,被他销到了外省,不过最后却是一分钱也没有收回来,据他说是那家公司倒闭了,所以这钱就成了死帐,那可是一百多万的货款啊,我们怀疑是他和人合伙,骗了工厂的货物。”覃师傅大声说道。
“还有这事,”任雨泽不由眉头一皱,“你们知道外省那家公司的名字吗?”
“那家公司叫红丰农资公司,不过去年这家公司就倒闭了,那个经理也不见了。”一个工人说道。
“哦,”刘思宇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我们下来再谈,今天难得大家都来了,本来,我还准备专门找你们聊聊的,这下好了,你们自己来了,你们可能也听说了,我到峰峡县来的目的,你们这个氮肥厂,已被市里定为首批改制的企业,你们觉得这氮肥厂应该如何改才好。”
易工和这谭师傅等人听到任雨泽说氮肥厂已被定为改制试点企业,都相互看看,那个易工就说道:“任书记,我认为这氮肥厂如果有资金注入,应该能活过来的。”
“你有把握?”任雨泽盯着他问道。
“有把握,我仔细调查过,我们厂虽然现在被市化工厂挤占了市场,但我们生产的复合肥还是有竞争力的,只要更换一批设备,我们产品的质量就会上去,再抓好销售渠道,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易工肯定地说道。
“那这批设备,需要多少资金?”任雨泽听到这易工有办法救活这个厂,就感兴趣地问道。
“我打听过,也仔细的研究过,这套设备,大约需要一千万左右。”易工说道。
任雨泽想了想,说道:“各位,你们这个氮肥厂进行改制是肯定的,中央有明确的规定,对国有企业要抓大放小,也就是说,对像你们这种小企业,国家不再注资,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有两条路,一条是对企业进行改制,另一条就是让资不抵债的企业破产。而根据你们氮肥厂的实际情况,县里决定进行公开拍卖,我想,既然易工有把握救活这个工厂,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把它变成一个股份制企业,优先内部职工购买。”
听到任雨泽让他们这些职工买下这个厂,覃师傅就泄了气,他望着任雨泽说道:“任书记,你也知道,我们在座的,都是工人,哪里有钱来购买这个工厂哟。我看只有宋开明那狗日的,捞足了钱,才有能力买下这个厂的。”
任雨泽想了想,说道:“覃工,易工,我知道你们对这个厂子有感情,我看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如果觉得有信心把这个厂搞好,愿意接手这个工厂,你们直接来找我,当然有好的建议也可以来找我的。在这里,我要明确告诉大家,你们这个氮肥厂进行改制,是一定要进行的,这一点,市委,市府已下了决心,当然,我们在改制的过程中,一定会考虑你们的合法利益的。”
“那任书记的意思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直接到市里去找你?”
“是啊,我会给市委接待室打招呼,只要是你们峰峡县氮肥厂的工人代表,可以安排进去见我,怎么样?”
这些工人心里都是暖洋洋的,一个市委书记能说这样的话,不管真假,都是很不容易了,自己这些人有时候去见一见县长,都被挡在门外,但任书记却这样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还能再闹吗?
送走这些人后,任雨泽拒绝了宋厂长等人挽留,带着大家,直接回到峰峡县政府的招待所。
罗县长和齐玉玲刚才也被任雨泽批评了几句,现在的饭也不敢弄的过于奢侈,三几个荤菜,四五个素菜,酒也不敢多上,就是两瓶。
任雨泽心里想着事情,慢慢的吃着,其他人也都不敢随便的乱说话。
好一会,任雨泽才担忧地说道:“文秘书长,你觉得如果这氮肥厂进行拍卖的话,有人会来购买吗?”
文秘书长看了一眼罗县长和齐玉玲,想了想,小心的说:“这个问题难说啊,要知道这个氮肥厂,现在还欠着银行六百多万的贷款,还有全厂工人近一年的生活费,这两笔帐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另外,购买这氮肥厂的人,还要把这些工人全都接过去,这样苛刻的条件,恐怕没有人愿意来买的。”
任雨泽点点头,转过去看看罗县长:“对了,如果这厂子卖掉后,这宋厂长你们准备如何处理?”想到那大腹便便的样子,任雨泽就浑身不舒服,你说你才多大个官啊,也敢养这么一个市长,省长的肚子来,真是过分。
罗县长赶忙回答:“至于这个人,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安排,任书记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我一个市委书记总不能手长的伸到这个级别吧,不过他把一个好好的厂子搞成这样,我看应该先清查一下吧?当然,我说了不算,都是酒话,哈哈哈。”
但罗县长和齐玉玲对望一眼,都微微的点点头,任雨泽已经把调子定下来了,必须按这个想法执行。
任雨泽放下了筷子,又说:“氮肥厂的改制,你们递上来的方案,我也看了,过于简单,我建议你找哪些工人谈谈,多听听他们的想法,如果这些工人对这个工厂有信心,我觉得可以把这个工厂改制成股份制企业,由这些工人持股,自己去经营管理。”
“股份制企业?”罗县长和那个分管工业的副县长没有明白任雨泽的意思,“难道不进行公开拍卖了?”
“你认为拍卖的钱,够还银行的贷款和支付工人的养老保险金之类?”任雨泽反问道。
“这倒也是,这氮肥厂可欠着银行好几百万呢,再加上养老保险金这一块,至少要八百万,拿八百万来买这个氮肥厂,还真的没有人愿意的,在知道我们县里准备把这个工厂卖掉的时候,有几个老板透漏了买的意思,不过,最多只能出三百万。”罗县长有点苦恼地说道。
任雨泽就思考着,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拉开了窗上的玻璃,罗县长赶忙递过来一只烟,给任雨泽点上,任雨泽抽了几口,才若有所思的说:“所以啊,我们与其去找人来买这个工厂,还不如干脆让这些职工持股,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对这个工厂很有感情,而且也有信心,反正这个企业是一直亏损。全厂有几百号工人,平摊下来,一个工人有两三万元左右,如果我们把这部分折换成股本,让每个员工分别持有,这样,工人的身份就有职工变成了股东,随着角色的转变,工作积极性肯定会提高不少的。至于银行贷款,可以先挂在企业的帐上,让他们逐年归还。”
齐玉玲也觉得方法不错,但齐玉玲还是担忧的说:“只怕有的工人两三万也拿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是你们县上要想办法和银行,信用社多做沟通,确实拿不出钱来的,可以小额贷款解决一下,但我想只要他们对厂子有信心了,自己也会想办法入股的,有了这个钱,就可以适当的添置一些设备,让工厂运转起来。”
罗县长连连点头,说道:“任书记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政府就彻底从这个氮肥厂里脱身了,而且这些工人成了股东后,自然不会再来找政府的麻烦。”
“罗县长,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你这个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还是过去在市政府的那个脑筋,我们心里要有他们。”任雨泽的口气是有点凌厉的,说的罗县长满脸通红。
任雨泽停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说;”不过,,如果真的确定要这样改制后,你还要注意一下问题,那就是管理层股份,当然也可以引入其他企业参股什么的,只要你去想办法,我相信你一定会搞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
“是是,我们好好研究,一定根据书记你这个思路,把氮肥厂的问题解决掉。”罗县长擦着额头的汗水说。
看到峰峡县领导都是如此的表态,任雨泽也不再好深说了,这很多事情啊,都是一个悟性和认真程度,自己也不能面面俱到,该说的话说了,后面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任雨泽到下面的区县看了一圈,一周的时间,也就过去了,这一周的时间里,任雨泽每天还是要遥控的督促特种钢厂的各种工作进度,不要看任雨泽在那个筹建钢厂的指挥部里什么官职都没有,但谁敢小视他的权威呢?就连翟清尘也每天晚上一个电话的给任雨泽汇报一次,所以任雨泽这出来一周,家里并没有耽误特种钢厂的工作。
仲菲依也到了钢厂筹建指挥部就任为副指挥长了,任雨泽回来之后,过去看了看指挥部的同志,也明确的给仲菲依划定了一个工作范围,那就是绝不让她动钱,起初仲菲依还没有觉察到什么,后来等任雨泽走了,她才有点明白了任雨泽的想法,原来任雨泽是防着自己的。
仲菲依越想越气,就一个电话打到了任雨泽的手机上:“嗨,任书记,你是什么意思啊,我一个副指挥长,怎么不能动钱?你在防着我是吧?我可是你调来的。”
任雨泽拿着电话,想都没想的说:“不错,我是防着你,但同时也是爱护你,要知道,在北江市这一亩三分地上,我绝对不会容忍有的事情发生,对我,你比别人都应该更了解吧?”
仲菲依怎么能不了解任雨泽呢?
“我知道啊,我肯定不会让你为难的,可是感觉你不信任我?”
任雨泽沉吟了一下,很真诚的说:“菲依同志,我信任你,不然何必让你过来,但我更希望你的前途远大一点,我说的是真心话。”
仲菲依好一会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说:“知道了,谢谢你。”
任雨泽放下了电话,说真的,让仲菲依到这个岗位上来,任雨泽实际也是承担了一定的风险的,因为多年前任雨泽就知道仲菲依有受贿的习惯,但那个时候的任雨泽还不足以管辖仲菲依,后来仲菲依更上一层楼,到了省财政厅,任雨泽更是望尘莫及,不要说制止仲菲依,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要求仲菲依办事。
但这不是说任雨泽就没有想过放任仲菲依一直这样下去,现在既然仲菲依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任雨泽就一定要让她改变过来,但改变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其中任雨泽同样会有担忧,搞不好的话,仲菲依反倒会连累自己。
另外一个啊,江可蕊对仲菲依到指挥部来现在还没有说什么,但这不代表她心里就会高兴,所以这两重威胁都是任雨泽要小心应对的,
可是,就算是有这样多的问题,任雨泽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帮助仲菲依,自己既然不能把她送到纪检委去,那就要帮她改掉过去的毛病,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可以任用的领导,这项工作对任雨泽也是充满了挑战和压力。
挂上了仲菲依的电话,任雨泽就下楼参加了联合企业改制办公室的会议,研究了下面递上来的改制方案,在和下面的县区领导沟通之后,任雨泽责令几个区县重新搞了一个改制方案上来。
同时,任雨泽还介绍了一下峰峡县氮肥厂这次的改革思路,请大家认真的思考和总结一下,要维护好群众的利益,让他们都分享到改革的成果,享受到社会发展带来的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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