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司’的实习判官,不提为他分忧解难,却连最基本的操守也没有守住,一想到这里,巨大的羞愧涌上心头。
“进去罢。”崔震山对顾岩说了一句话后,带着他进了城隍庙屋内。
此时正是年末,到城隍庙内上香祈福的百姓很多,屋里烟雾缭绕,今年想来是个好年成,案桌上放满了供品,庙祝不时上前添油上香,屋里祈福的人虽然很多,但并无喧闹声,每个人神情肃穆,跪在护国公的铜像前,默默的祈祷着自己的心愿。
崔震山在庙内站了片刻,他看着供桌上的自己,脸容淡漠,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而顾岩,自从见了崔震山后,心里便是七上八上,不知他会如何处置自己。
过了大半日,人群渐渐散去,崔震山走到供桌前,他从供品里提了两坛酒,又对顾岩招了招手,顾岩不知他们要往哪里去,但还是想也没想,直接跟着崔震山出了城隍庙大门。
他们走在宋县的大街上,最后到了城门处,崔震山带着顾岩,熟门熟路的上了县城的城楼,这座城楼顾岩自然也是熟悉的,五六百余年的城楼历经沧桑,是县城最高的地方,墙壁上斑驳的痕迹随处可见,也不知见证了多少人事变迁。
城楼上有佩带着刀枪的甲兵在巡逻,但这些人自然是看不到崔震山和顾岩的,他们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崔震山举着手里的酒坛,问顾岩:“会喝酒么?”
顾岩生前滴酒不沾,但此时却没有犹豫,点着头说道:“会!”
崔震山递了一坛酒给顾岩,而后拍开封泥,先仰头喝了一口,显得豪气干云,喝完之后,他靠在城楼上,望着远处的山水,沉声说道:“这烧干白过了几百年,醇厚浓烈的呛劲儿一点儿也没变!”
“谁不知道呀。”顾岩小声嘀咕道,他就是土生土长的宋县人,虽然他先前不曾喝过酒,但烧干白就是他们本县的特产,名声他还是听过的!“
崔震山的酒坛举到顾岩面前,顾岩微顿,跟他碰了一下酒坛,也抱起来喝了一口,刚入口的烧干白,像是在他肚子里放了一挂鞭炮,炸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浓烈的酒劲儿冲上头,激得他涕泪齐下,整个人都快站立不住。
崔震山看着顾岩满脸通红,咳嗽不止的样子,眼神里不禁带了一丝揶揄,顾岩抬头时正好看到,于是不服气的又仰头灌了一口,这一次呛得更厉害,足足过了半日,他的嘴里才渐渐习惯了烧干白的辣味。
“果然是名不虚传!”顾岩两眼亮晶晶的,他抹了一把嘴,抱起酒坛跟崔震山的酒坛碰了一下,又倒了一口酒在嘴里。
崔震山知道顾岩已经开始有些醉了,他没有理会顾岩,自顾自的一连喝了几口酒,而后望着远处的天幕出神。
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时分,日头坠入西天,天际一片灰蓝,成群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归巢,远处的群山屹立了数百上千年,所有的一切都一如始初,只有人在一代一代的变化。
崔震山指着远处,对顾岩说道:“看到了吗,翻过那座山,就是出海口,那里有更辽阔的天地。”
“知道!”顾岩已被几口烧干白灌得神智不清,但好歹还是听到了崔震山的话,他嘴里轻轻哼了一声,靠在城楼上,背起了县志:“本县古来历称安陵县、谷城、河道县,如今宋县一名,始自于太宗皇帝,因宋王楚询而得名,县内有青河、盘龙二川,自西五十里,横卧西山群岭,绵延三百余里,过西山,乃是出海口,名曰东海,海上常年风高浪急,往东而下,有爪哇国、占城国、矮人国……”
崔震山说道:“当年,我就是在这里阻击倭怒时被俘身亡。”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似的,半醉半醒的顾岩听住了,过了片刻,才小声说道:“知道,县志上也有讲过呢!”
说完,他又抱起酒坛跟崔震山碰了一下,说道:“你是英雄,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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