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律进屋子时,就瞧见沉水、祈年都已经穿好了衣裳,又有小丫头送了热水帕子进来,等了一会子,不见石清妍出来,便对沉水、祈年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沉水、祈年两个正想着将伺候楚律更衣洗脚的差事推给谁,听他这般说,便如蒙大赦地一般赶紧退了出去。
楚律拿着桌上放着的烛台来到床边,瞧见床上石清妍睡眼惺忪地眨着眼睛,便将烛台放到床头边的绣墩上,然后慢悠悠地脱起衣裳来。
石清妍看着楚律脱衣裳,便声音含糊地问道:“王爷做什么呢?”
楚律将外衣脱下丢到一旁,说道:“王妃不是想看吗?听说王妃今儿个煞费苦心地去看了王钰。”
石清妍点了点头,打着哈欠,便支着头看楚律,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脱。
楚律将衣裳脱光,便钻进被子里,问道:“比王钰如何?”
石清妍直言不讳地说道:“没王先生那么多的疙瘩肉,但是也不松垮,摸着很有弹性。”说着,便伸手在他胸口揉了两下,随后却忍不住收了手又打了个哈欠,“睡吧,明儿个家里来客呢。王爷该去楼姨娘那头才是。”
“楼家人上密旨状告大哥在藩地胡作非为,本王与大哥几个唇亡齿寒的道理楼家人不会不懂,可见楼家人急着向皇帝表明忠心呢——楼姨娘不过是枚弃子。”
“唔。”石清妍迷迷糊糊地答应着,须臾便呼吸舒缓了。
楚律原本也没什么兴致,伸手试探一下,见她是当真睡了,虽是孤男寡女躺在一处也没什么旖旎的氛围,那寥寥无几的兴致越发没了,迷迷糊糊地想着等哪天有兴致了,再在床上收服这女人,若收服了她,以后的麻烦也能少上许多,从王钰研究弩机的神色来看,这女人画的图案也并非是异想天开……
翌日上午,因入了冬,阳光里头也带着寒气,虽隔着墙,那寒气进不了屋子里,但乍一想到外头的冷,屋子里的人便不耐烦出去。
算算又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石清妍翻身起来,瞧见身边没人,便由着沉水、醉月伺候着洗漱。
沉水说道:“王爷一早走了。”
才说完,楚静乔就慌忙走了进来,果然是一副憔悴模样,“母妃,舅舅他们已经到大街上了。”
“慌张什么?便是成了小白菜,你也该是从容淡定的小白菜,不然动不动大呼小叫的,谁肯怜爱你?”石清妍淡淡地说道,又打了个哈欠。
楚静乔一怔,忙颔首立着,将心中的激动压抑住,若是往日,她定不会这般激动,正是因今时不同往日,今时的她需要耿舅爷等人的援手,才会心绪不宁成这样。因被石清妍呵斥,不敢再做出什么外露的表情,便压抑着帮着沉水、醉月给石清妍梳妆。
梳妆之时,楚静迁也出人意料地来了,楚静迁不敢冒然插手伺候石清妍的事,便在一边站着,轻声说道:“昨儿个楼侧、姨娘给了女儿一件狐裘,女儿不敢冒然收下,还请母妃示下。”
石清妍有些讶异这楚静迁怎地想跟她说这个,下巴对着楚静乔努了努。
楚静乔立时开口道:“给你了就收下,又不是什么的大不了的事。”
石清妍笑道:“小白菜,你这话不对,你该问问给静徙了没有,给你了没有,一样是姐妹,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楚静乔闻言,立时便将石清妍的话问了一遍。
楚静迁讷讷不敢言语。
石清妍笑道:“二姑娘别觉得我咄咄逼人,本王妃只是纳闷二姑娘怎地早不来,如今才过来。”
楚静徙低着头,思量一番,便说道:“是楼侧妃叫我来的。”
如今称呼楼晚华侧妃的人不多,楚静迁这么一说,便叫旁人明白了她心中对楼晚华的敬重。
石清妍说道:“日后不必这样了,日子若想过得好,就得先明白自己的位置。你是府里的二姑娘,该给你的教养嬷嬷丫头陪嫁一样也不会少,少了哪样只管跟小白菜说,若有人做了不合府中规矩的事,自有小白菜或本王妃替你做主。三姑娘年幼,小白菜又不屑跟你争,你跟小白菜一样,是府里第一无二的姑娘,若想好好过日子简单的很。”说完,瞧见楚静迁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枉做小人了,这番宽慰楚静迁的话定进不了楚静迁的心里,暗道果然做好事还是要看人的。
楚静迁心道石清妍哪里知道她的苦处,但石清妍这般说,也只能答应了,又见楚静乔不耐烦地示意她出去,也知道今日要来人,因此不敢久留,便退下了。
不一时,外头人便来回说:“王妃,耿中书舍人等着王妃、郡主宣读太后懿旨呢。”
沉水扬声道:“王妃没装扮好,不便此时过去,请耿中书舍人等上一会。”
楚静乔鼻子皱了皱,说道:“母妃莫叫舅舅久等。”话说完,没人理会,便有些讪讪的。
待过了一会子,石清妍收拾妥当了,才悠悠地领着楚静乔向前院领旨去。
到了前院,便见楚律已经等在那边,还有一人手持懿旨,看他四十余岁,身形高大壮硕,面孔跟楚静乔有两分相似,便知他是耿舅爷,耿奇声了。
耿奇声等了许久,才见人来齐了,依稀瞧见一个身着大红的人出来,便拜下去说道:“给锦王妃请安。”起身后,才发觉楚静乔无精打采地缩在石清妍身后,又说道:“给郡主请安。”
楚静乔笑道:“舅舅好。”说完,因瞄见了一人,心里因料定那人是余思渡便不禁一喜,但又见石清妍瞪她,便忙低了头。
原本盛气凌人的楚静乔因石王妃一眼便怯了,耿奇声虽不敢去打量石清妍,心里也不由地猜度起这其中的缘故。
石清妍瞧见耿其中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心想这人怎那样熟悉,就似在哪里见过一般。转而,心想这人长得可不就像楼晚华吗?看他脸皮皎洁无瑕,五官端正,目光柔和,十足的才子模样。
那男子觉察到石清妍在看他,先是恭敬地低着头,待稍稍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禁一跳,心道原来石王妃是这么个模样,随后从容地拱手道:“楼朝日见过王爷、王妃。”说着,便将手上册子高高捧起,“下臣是替京中的各家公侯给郡主送生辰礼的。”
楚律开口道:“王妃,这是楼姨娘的哥哥。”
“果然生得跟楼姨娘一样出众。”石清妍随口接道,心里想着定是楼家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楚律,是以如今他才会当着面特特提起姨娘二字;隐约记起昨晚上楚律说了什么话,又记得不确切。
楚律瞥她一眼,便又看向耿奇声。
耿奇声、楼朝日并同来的余问津、余思渡兄弟二人俱是被一句“楼姨娘”骇住,暗道山高皇帝远,也不至于远成这样,堂堂的侧妃都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姨娘了。
楼朝日身为楼晚华的哥哥,心里的震动最大,因太后懿旨尚未宣读,便忍着不提这事。
耿奇声说道:“下臣要宣读太后懿旨了,还请王爷、王妃、郡主接旨。”
沉水、醉月忙将蒲团摆在楚律、石清妍、楚静乔面前,便一一跪下。
石清妍瞧见楼朝日也跪下后,耿奇声身后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儿一并跪下,便仔细瞧了眼那小的,瞧见那人也是个薄唇剑眉,心里便不喜,暗道楚静乔好没眼力劲,明摆着楼晚华的哥哥脸皮都比那余思渡好,见余思渡没看楚静乔一眼,便去瞄楚静乔。
楚静乔本是偷看余思渡,见跪在她前头的石清妍扭头看她,一时慌了神,待醒过神镇定下来,便见耿奇声已经读完了懿旨,似有若无地打量她。
楚律替楚静乔接了懿旨,然后递给石清妍,又叫人接了礼单并秀女石蓝婕,便请了耿奇声等人去前厅说话。
说是说话,却也不过是彼此寒暄两句,问候了太后皇帝两三句,楚律便离开了,留下武言晓陪同。
“郡主……怎瘦了许多?”虽知道武言晓这外臣不知内院的事,耿奇声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武言晓微微躬着身子,唏嘘道:“王妃身子弱,郡主一边要给王妃侍疾,一边要料理府里的事,怎能不瘦?”
耿奇声听武言晓这样说,便知他这说的是客套话,楚静乔那性子高傲的很,怎会给石王妃侍疾,于是便不再问旁的,只拿了场面话跟武言晓你来我往地对答。
待到了锦王府准备给他们的客房留客天,耿奇声略怔了怔,想着这名字中的深意,随后借口要休整,送了武言晓出去后,然后主动怂恿余思渡,说道:“郡主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远不是我半年前看她时她的模样,想来她受了许多苦。思渡,你跟郡主自幼一同长大,不若你开解开解她,看她可是……”
余思渡也才十四,正是桀骜不逊的年纪,此次跟着来纯粹是少年心性,想见识一下这北边的风景,听耿奇声这般说,便有意呛他道:“耿大人糊涂了,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跟郡主说话?”说完,眼前晃过那个匆匆瞥了一眼的少女,依稀记得那少女穿着一身水蓝衣裙,跟记忆中的天之骄女很是不同。
余问津忙笑道:“耿大人莫理会她,说句冒犯的话,郡主就似我们家中小妹一般,见她精神不似以往,我们兄弟定会想法子鼓励开解她。且这锦王府里许是发生了什么事,王爷方才称呼楼家姑奶奶为姨娘,便让人诧异的很。”
楼朝日袖着手说道:“待明日郡主生日过了,我便请王妃许我跟小妹见一见,问个清楚。”
耿奇声笑道:“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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