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脚下还要越过万里河山,万千黎民。
路太远,肩头太重。
深邃城池下,还有为她而战的人;广袤国土上,还有她期待的盛景。
所以,她迈出了两步后,最终停住了。
但她向着他们笑了起来,终是放心了,点点头。
“好,一起走。”
。
在她释然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天空中的乌云背后,忽然拨云见日,一缕阳光如金束,徐徐洒落人间。
光与暗,泾渭分明,像是世间最瑰丽博大的恢弘画卷。
待乌云渐渐退去,攻城的人马,也开始如潮水般渐渐退散。
守军守住了这片城池,他们开始欢呼。
。
谢令鸢念着连环梦的另一个主角,穿过城头欢呼的守军,在人群中四下张望,终于看到了韦无默。她指着远处战场问:“看到了吗?你一直陪着太后,她是安全的。你也快醒过来吧。”
韦无默望着太后背后的金光,以及潮水般退去的敌兵,欣慰地松了口气:“没有背信弃义,我还是守住了。”
方才形势危乱,顾不得发问,如今困境渐缓,谢令鸢道出了心中不解:“可你从未背信过,这些年,就像你答应了宋逸修的,你一直陪着太后,保护着她啊。”
韦无默摇了摇头:“不,宋大人给我留了东西,我要转交给太后的。”
关于这个回忆,谢令鸢看到过。宋逸修在临走前,曾留给了韦无默一个三尺见方的匣子,说在何太后临终前,才能交给她。
当时他问她,你会一直陪在太后身边的,对么?她回答是,他才将那个匣子给了她。
韦无默摸了摸脖子上戴的绳结,抬头微微一笑,望着天际朦胧的雾,那是识海梦境的边缘。
对的,德妃说了,这是一场梦。
又恍然忆起,许多许多年前了,她才初入宫,仿佛是延祚二年吧?那时她只有八岁。
。
总之是久远的从前,有个清晨,她在太后身边服侍。
那天,太后也是做了一个梦。
醒来后,宋逸修为她梳头,拔下了她的白发。看在韦无默眼里,他们就像父母在闲适地昵语,说着假设时光的种种。
铜炉中香烟袅袅,宋逸修听太后娓娓诉说着梦境,脸庞一贯的温柔平静。
末了何太后笑说,认识他半辈子,竟从未听他有过什么诉求。十多年宫廷倾轧腥风血雨,他都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遂何太后问,宋逸修,你这辈子,有什么心愿吗?
那时宋逸修微笑着看了何太后一眼,未置一词。
“总不至于无欲无求了吧?”何太后笑着戏谑他,其实也很关心。“莫非是什么不能实现的?”
韦无默记得,她看到宋逸修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绯红,素来淡然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羞涩与向往。
“也是有的。”他的眼波荡漾着温柔缱绻的光彩:“可大概要来世实现了。”
他从镜中与何太后对视,微微地一笑:
“我想和我爱的人一起,好好活一辈子。”
。
宋逸修留下了那个匣子,韦无默每每回忆起他与何太后那个清晨,便觉得,他要自己转交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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