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件事交给我吧。”桑桑说,“我的百乐门,楚门的江海大药堂还有上海第一烟草厂,都很赚钱,我们可以拿一部分出来支援十九路军。另外我还会办个慈善会,鼓动那些有钱人都来捐款。”
“那多谢你了。”安清牧说,“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桑桑说到做到。从管理百乐门后,她就养成了麻利的做事风格。果真取出了一部分利润先交给安清牧,送到十九路军去。
安清牧不仅带去了桑桑的钱,还把自己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当着十九路军将士的面,全部交给了蔡廷锴和蒋光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他说,“诸位都是兄弟,我安某必定与诸位一起,保卫上海,保卫国家。不惜一切代价!”
蔡廷锴和蒋光鼐十分感动,“安副局长,你的心意,我们不言谢。但十九路军必定豁出全军x命,保住上海。”
“还有我的x命。”安清牧说,“从今日开始,我会和诸位一起留在驻地,同吃同住,共抗大敌。”
“既然如此,安副局长,你不如趁着这几日还是太平盛世,去安顿一下自己的家人吧。”蔡廷锴劝他,“否则战事一起,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家人?”安清牧一怔,“我,在上海其实没有别的家人了。”
“总有朋友,爱人吧。”蔡廷锴说,“人生在世,总有个把自己惦记,和惦记着你的人吧。去告别一声,免得遗憾终生。”
蔡廷锴的劝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他平和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人生在世,总有个把你惦记的人;告别一声,免得遗憾终生。
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还是桑桑。
可一想到要和桑桑告别,安清牧不禁懵了。
关于桑桑,他总以为会在将来某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和桑桑在一个美好的空间相逢、牵手——没有江楚门。
这个小小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在他心里蛰伏了很久很久。
难道,真的只是个美丽的肥皂泡吗?
离开十九路军的驻地,安清牧走在繁华热闹的上海街头,突然感到了一种无所适从的迷惘。
明天或者后天,真的会是世界末日吗?这里的一切,真的会被p火彻底毁灭吗?那么桑桑会如何,他真的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压抑了很久的思念,突然在心里疯长,像春天的野草,抢占了先机和资源,疯狂地攀爬在每一g神经上。
思念,不是相见的思念,而是亲密的思念。
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思念,只好走进警局附近的小酒馆,和熟悉的酒杯,再次无言以对。
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他用比以往更快的速度,灌倒自己。因为他发现,以往无论他如何消磨时间,内心的渴望还是会一点点地烧灼着他。喝得越慢,折磨的时间越长。还不如痛痛快快灌个彻底,把自己稀里糊涂地放倒。
所以今日他喝得疯狂,醉得痛快。
夜晚,闷雷在天边滚动。气压非常地低,似乎每一朵乌云都吸饱了人间悲苦,等待着时机大肆释放。
山雨欲来风满楼。
桑桑到处找安清牧。
楚门和公公还没有回来,两天一夜了。她很担心,想让安清牧去看看动静,毕竟他是警察局副局长,有权力查找。而且她还想和他谈谈搞慈善晚会的具体事宜。
可是哪里都找不到安清牧。
她去了警局,又去了酒馆,却发现他已经不再那里了。桑桑只好跑到了他的住处,也是空空如也。她守候在石库门口不肯走,焦急地翘首盼望。
豪雨忽至。雨柱溅s四周,桑桑撑着一把油纸伞,躲在石库门的廊檐下,不一会儿还是被淋得半湿。所有人都被水帘洞似的雨势逼得跑回了屋内,关窗关门。桑桑还待在门口不走,心里越来越无望。
石库门口却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踉踉跄跄跑进来。
“安清牧!”桑桑喜出望外,举着雨伞跑过去迎接他。
安清牧全身透湿,在大雨中一把抓住了跑过来的桑桑,“你,在这里等我?”
“是啊,我在等你。你怎么了?”桑桑发现安清牧一开口就是浓烈的酒气,十分不对劲。
安清牧的眼神迷离起来,“果然,这个世界,只有你,会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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