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剑光就将它的身体连同肉翅一起刺穿,带出一蓬紫黑色的毒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简直是对这一幕最为精确的形容。
在这广袤而混乱的战场上,几乎每个人、每一只妖兽都同时兼备着螳螂、蝉、与黄雀这三重身份,舍生忘死地拼杀着。
姜云舒瞪大了眼睛望着这血腥至极的场景,断臂残肢和辨不出本来模样的血肉不停地被抛溅到她身上,这些过于逼真的幻象透体而过,落到她旁边的地上,粘稠的血液从那些残骸中淌出来,一点点漫过她的脚底。
虽知道是幻象,姜云舒仍感到一阵恶心,若不是还记得此时身在水中,她说不定就真吐出来了。
随着时间飞快地流逝,厮杀声越来越弱,广阔的空间中几乎再看不到活物,最后一个还站立在战场中央的,是个暗红衣袍的男人。
不知为何,姜云舒竟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名最终的胜利者侧立在她面前不远处,他几乎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刚刚被他斩于剑下的对手,转过头,拖着卷刃的长剑一步一步朝着姜云舒所在的方向走过来,剑锋摩擦着脚下断折的尸骨与兵刃,发出令人牙酸的尖涩声响。
姜云舒这才发现,他其实并不是身着红衣,那只是被别人的血肉染透而显出的色泽。
那男人原本应当极为俊美——说是“原本”,因为此时他一侧的颧骨已经被削去了半边,皮肉狰狞,与另半边脸精致温雅的轮廓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擦肩而过时,姜云舒看清了那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杀意未散的黑沉沉的双眸,哪怕是不经意的一个对视,就会让人忍不住心生战栗,却又与天地间仅存的一片浑浊血色格格不入,纯粹得几乎有些清澈。
她鬼使神差地跟在了红衣男人幻象的身后。
那个人好似从尸山血海中生出的修罗恶鬼一般,却毕竟不是真正不死不灭的恶鬼。
他拖着步子缓慢地迈出一步又一步,不知是别人还是他自己的血不停地顺着衣裳淌下来,在他身后拉出了长长的暗红痕迹。
然后,他连执剑的力气也耗尽了似的,终于松开了手,任一直紧握着的长剑落在地上,目光随之停留了片刻,便又木然地转过头,继续缓慢而坚决地前行。
姜云舒看见那柄显然曾被主人精心呵护的长剑,突然意识到,他大概应该是个人在剑在、剑折人亡的剑修。
再一抬头,便仿佛从他与方才无二的背影中看出了一股万念俱灰的死气。
而这时,红衣男人终于走到了战场的尽头。
他被鲜血覆盖的脸孔上显出朝圣者一般的满足与悲怆,缓缓伸出仅存的一只手,在面前异常光滑而洁净的石壁上按下了个血污斑驳的手印。
墙壁便无声无息地裂开了,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石室。
红衣男人原地站了一会,挺直如松的身体微微打了个晃,他才好像终于回过神来似的,终于再度迈开步子,却在临进去之前回头望向身后如地狱一般的景象。
姜云舒发觉,他那双深如幽谭的眼中杀意已然散尽,只剩下一片萧瑟与疲倦。
石壁在红衣男人的身后缓缓合拢。
周遭一切幻象也随之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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