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怀渊长老的面容不受控制般抽搐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纸蝶翅膀上被血浸透的地方,好像这样就能再感受到一点故人的气息一般。
良久,她问:“他,最后……痛苦么?”
姜云舒不知该如何描述那场无关善恶,甚至泯灭本性的厮杀,沉默许久之后,她谨慎地选择了几个含糊的措辞,可就在开口前的一瞬间,她突然不经意地对上了怀渊的目光。
她心底骤然一恸,便忍不住将那些看似体贴而委婉的说辞全都抛开了,坦诚道:“他伤得很重,但直到最后也仍然保持了本心,只是遗憾没能为您寻到疗伤的灵药。”顿了顿,又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很痛苦,但我觉得……独自被困在那样的地方,他应该十分孤独。”
怀渊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垂下目光,终于将手指划过了纸蝶。
姜云舒曾听过一次的那些话语再度流淌出来。
那些话并不算长,可怀渊长老却听了一遍又一遍,当她最终直起腰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姜云舒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泪痕,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她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像是含着一点解脱般的浅淡笑意。
她轻轻地说:“是啊,他临走时手植的那片玉竹林已经长成了,可惜前些年被你师父挖了好几棵——那些笋子的味道还不错吧?”
姜云舒倏地闭紧了嘴。
怀渊珍而重之地摩挲着纸蝶,低眉叹道:“你是个好孩子,去找你师父吧,别让他也久等。”
果然如她所言,虽然时间已过去很久,山中微凉的夜色已然降下,叶清桓却一直站在最初的地方等着,直到看见姜云舒折返,才不动声色地舒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同她一起回了山腰的客院。
而就在这一天的深夜里,万籁俱寂之时,天空之中突然传来异响。
原本晴朗的夜空之中,闪烁星子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闪电与惊雷轰然大作,映得黑夜如同白昼,暴雨倾盆,浓云凝成龙形穿梭与电闪之间,身携风雷之势。
叶清桓劳累了一整天,深觉疲乏,蓄了许久力气,才披衣缓行至院外,与众人一同围观这场突如其来的异象。
他把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倚在姜云舒身上,眼帘低垂,轻声道:“怀渊师叔进阶了。”
世人皆知清玄宫的怀渊长老天纵之资,却因百年前突遭变故,而一直滞留于元婴初阶,再无寸进。而如今,她终于突破了多年以来的心障,得以在漫长的登天之路上再跨出一步。
可姜云舒睁大了双眼望着那条在天顶盘桓的巨龙,嘴角牵强的笑意攒了半天,最终却还是无论如何也赞不出那句“苦尽甘来”。
——再踏出一步又能如何,就算真的将这条仙途走到了尽头又能如何,不在了的人,终究还是不在了。
她心中没来由地一丝丝绞痛起来,忍不住侧过身去,紧紧拥住叶清桓,心里忽然就觉得自己曾对虞停云说过的那些话可笑起来,她怎么可能会习惯他的伤病,又怎么可能坦然地面对他终将消散于天地的现实……她可能有漫长的生命,就算没有,至少也还有再世为人的机会,然而就算她有朝一日终能看尽世间一切荣枯盛衰,就算她能呼风唤雨,能穷尽碧落黄泉、寻到轮回尽头,可也再也找不到他了呀!
若真有一天,她也像是薛瑶,像是虞停云,又或者像是怀渊长老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最为珍重的人变成了自己永远抹不平绕不开的心障,那么就算是登天升仙,又能如何!
终究意难平。
叶清桓被她的力道勒得几乎透不过气,却不曾试图挣开,只是轻抬起手,十分温柔地摸了摸姜云舒的头发——她偶尔会懒梳那些复杂的发式,只敷衍地编一条长辫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便微笑起来,弯下腰,将她鬓边的碎发拢起,耳语般低低地说:“别怕,我还在。”
姜云舒用力咬住牙关,不让呜咽般的声音泄露出来,她心中悲哀而不甘,但偏偏又充满了近乎绝望的甜蜜,只愿这一刻的耳鬓厮磨直到永远,便再也不需要去考虑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无计可施的命运。
可就在这个时候,更大的一波骚动猛然爆发开来。
忽然有人喊道:“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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