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徐衡正在正堂商议军务,徐泰则直接冲了进去,说了些大事不好之类的话,徐衡没有理会他,直接命他们二人将他看押在内室,不许露面。
第一个骑马闯军营、第一个不经通报入行辕、第一个在满座将军面前大呼小叫,这位镇国公府的三少爷可是让人大开眼界。
因此,他们才提心吊胆,生怕这个人再闹将起来,他们又不敢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镇国公的亲侄子。
此时的徐泰则也在懊悔煎熬,一方面怕徐夷则真出事,另一方面又听闻军情紧迫,而自己的幼稚行为未免小题大做。
方才闯门时急火攻心,现在平静下来,方才意识到他眼里千斤重的大事和正堂里正在讨论的事情相比,简直轻如鸿毛。
平时自以为是个人物,不过是可笑可耻的小家子气罢了。
良久,徐衡推门走进内室,两名士兵这才松了口气,急忙行礼。
“怎么还不休息,明日一早就送你回家,到了你祖母面前不许胡说,她身子还没痊愈。”徐衡一边说,一边径直走到八角架前,在铜盆里舀了清水,洗手净面。
他久在边关,早已习惯了自己料理起居。
徐泰则垂下头,闷闷道:“没帮成大哥,又违背了我娘的话,没脸回去了。”
哗哗的水声中,徐衡道:“你娘不会去找郡主。”
徐泰则惊讶地抬头。
徐衡道:“我派人回去打听过,家里一切安好,你原本也不用过来劝说我‘围魏救赵’。”
徐泰则自知鲁莽,本就心虚,如今被人点破,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强辩道:“万一打听的人回来说我娘已经去了,大哥就该平白被郡主欺凌吗?他教我骑射又有什么错,得罪了宁远之那也是宁远之轻狂无礼在先,是我先挑衅的,大哥都是在替我受罪!我是有勇无谋,那也看不得兄弟因我受罚!”
“伯父,这些年真是够了,郡主是你的妻子,大哥不也是你的孩子吗!他已没了母亲,可他像是一个有父亲的人吗!”
徐衡拿起挂在八角架上的巾子,一边擦手,一边冷静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他轻描淡写地道。
徐泰则早已不知是羞愤还是负隅顽抗,沙声道:“今天来都来了,不如把回家后不敢说的话一股气说完——我敬佩大哥,如果我在那样的条件下,不会有他的骨气,可你们谁又在乎他,你知道他的才能吗?你在乎他的前程吗?难道要让他一辈子活在嘉德郡主的阴影里吗?清明那天嘉德郡主在御驾前中伤他的话,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出身又怎么了,他还是我大哥,你却还认他这个儿子吗!”
徐衡默然片刻,道:“说完了?稍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启程。”
徐泰则的话就像打在棉花上,这让他挫败又烦躁。
他重复道:“我说过了,我不走!要留在这里!”
既然逃脱了樊笼,他便再不想回到公府中那刻意营造出的太平之中,繁花似锦下,全家人都在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算计的还是院墙里方寸得失,有谁在乎突厥大军压境?那才是亡天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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