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漱过口了,难道口气还很重吗?”薛潭双手捂在嘴巴上呵气。
贺融冷声道:“我看是醒酒还没醒彻底吧,不然怎么还满口胡言乱语?”
他冷下脸时固然很有威力,但因为在薛潭面前摆得多了,人家根本就不怕他,还满脸笑嘻嘻。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只是难免觉得可惜而已,您说这李家娘子,除了刁蛮任性一些,其实性情也不坏,起码不像她爹那样,面皮起码戴了三十层,一层剥一层,谁也看不见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薛潭话锋一转:“不过圣上既然已经赐婚,您又即将远行,说不定李家小娘子仅仅是想过来向您道别罢了,往后你们便是叔嫂,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大好吧,人家若是在纪王面前说点什么,难免会影响您与纪王的兄弟之情。”
贺融低头看着书案,淡淡道:“我与她之间,隔了一个李宽,便如隔着千山万水,无论怎么走,终究也只能走到不同的路上,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面,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
薛潭笑叹:“您便是太清醒太冷静了,许多事情原本一团乱麻,到了您手上,您倒好,也省了一条条去解的工夫,直接伸手一刀,全给劈断了。”
贺融抬眼注视他,那一双眼沉静无比,却又似隐藏了无数波澜。
薛潭心中一动,不知怎的忽然生出一种错觉,觉得其实神女有梦,襄王也未必无心。
“细说起来,这李小娘子也是个可怜人,从小出身王侯之家,身份显赫,却不得父亲喜爱,听说为了这桩婚事,她在家里闹绝食,不知怎的,最终还是拗不过李宽,选择了妥协。李宽与纪王成为姻亲,无非是觉得女儿当太子妃无望,这才退而求其次,只怕自此之后,朝堂就不会安宁了,说到底,王侯之女,公主之孙,也不过是其父手中的一枚棋子。”
贺融冷不防道:“你好似对李小娘子格外有份爱怜之情?”
薛潭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是已有妻室的人了,也绝不敢觊觎纪王妃,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贺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难不成天下人都得因为他的不得已,去同情怜惜他?我承认这世道,女子活得比男子更艰难,但若要这么比较,我自己,又何尝比旁人容易?若不想当棋子,就要与人博弈,与天博弈。”
他轻轻一叹:“我身旁的女子,高长宁也好,文姜也罢,谁不是生来就命中坎坷,谁又不是努力挣扎,不被当作命运的棋子?”
薛潭的目光落在安王被衣服遮掩了的腿,旋即又默默收回视线。
“是我失言了,殿下。”
贺融摆摆手,过了好一会儿,似已平复所有心情,方道:“说正事吧。”
“是。”薛潭先是面色一整,随即又忍不住笑出声,“方才还说到风云将起,没想到这么快就初现端倪了,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昨日纪王入宫求见陛下,在陛下跟前整整哭了半个时辰,哭得陛下心软,让他先安心成婚,不急着去封地了。”
贺秀的封地在苏州,比起卫王的也差不到哪里去,都是江南丰美之地。但俗话说,离京一日,不如在京一年,外地再好,也不如天子脚下热闹繁华,不如距离咫尺之遥的权力中心来得诱人。
太子一出手就不同凡响,先是立左右相,分权制衡,再是分封制,让所有亲王离开京城,到了地方,手里无兵,又难以跟朝廷官员联系,就算想要图谋不轨,也增加了不少难度。
这道诏令,针对的不仅仅是贺秀一个,也算是未雨绸缪。
太子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得嘉祐帝同样有这份心思,诏令才能得以执行。
贺融深明其意,选择了主动请缨,远走苦寒之地,退一步海阔天空,灵州虽然不比江南安稳,但同样的,天子觉得心有亏欠,对他就不会太苛刻,甚至还让他这个即将赴任的灵州都督拥有调动灵州兵力的权限。
但贺秀不是贺融,他要是肯迂回委婉,主动退让,那他也就不是贺秀了。
太子越是这样,他越是梗着脖子要跟太子干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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