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进中学。”
“恭喜。”
“她长得很大了,真奇怪,有时候看着孩子长大,几乎不可想象,她现在很有主张,穿衣服、吃东西,都不大肯听父母的话,乔,你有空吗?到我们家来吃一顿饭如何?”
他为什么不叫我到外面去吃饭呢?
我想一想,说:“好的,几时?”
“你现在住哪里?”他问。
我把电话与地址给他。我住在一层新房子里,设备完善,在外国我从来没有住得这么舒服过,简直是豪华的,中央暖气永远在七十度左右,在屋子里不过穿单衣。虽然房租贵,但是地方很大,一个人怎么都住不完,真是舒服,我情愿在零用方面紧一点。
“好,明天早上我打电话给你。”他说。
他要走了,我与他走到学校门口,道了别。
然后我问自己:这次回来,是来看他的吧?怎么可能呢?来看他?他不过是一个教授,我们学校里有七十多个教授,为什么光是看他?不是的,只不过他对我好。我需要一个关心我的人——谁不需要?
回家途中我买了一点食物,胡乱煮了就吃,上床很早。
人在外边有一个好处,有什么麻烦,耳根也清静点,在家对着一大堆爱莫能助的亲戚朋友,更加徒增歉意。
心烦意乱,现在自己照顾自己——人总得活下去的,所以照顾得自己很好。
有时候我发觉我是很爱自己的,在面前放一个镜子,录音机里录着自己的声音,或是我怀疑自己的不存在?
吃完了,拾起报纸,我上了床。看着报纸上的请人广告,我想,做事也好,至少有收入,也可以得点经验,不如去试一试,因为空着,所以一口气写了几封信,贴上了邮票,待明天起来去寄。
然后我睡了。
电话铃把我吵醒,我拿起话筒。那边是纳梵先生。“乔吗?”我说是,他说:“今天晚上七点钟,我来接你好不好?”他来约我到他家去,我说好。他挂上了电话,真爽快磊落。
我起床,洗了一个澡,泡在水里很久很久,然后穿好衣服,出去寄信。走过一间理发店,我问他们有没有空,他们说下午可以替我剪头发。我于是到城里去逛了一逛,买了一点冬天衣服,然后坐下来吃了点东西,再去理发店。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我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耐烦等公共汽车,我叫了一部计程车。
头发剪短以后,我整个头都轻了,扬了头,觉得很舒服。
到了家,我把新买的衣服拿出来挂好。我洗了一个脸,抹一点油,想化妆,但是时间不早了,又想换一件衣服,身上还穿着破牛仔裤与旧毛衣,去纳梵先生家作客,这样似乎不大好。我又想起不应该空手去,于是拿了两盒糖,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我苦笑,纳梵先生是最最准时的,看来我只好这样子去了,我抓起了皮包与外套,下楼去开门。
门外站着纳梵先生,微笑温暖如昔,他手上搭着西装,身上仍然是衬衫一件。
我笑说:“请进来。”
他进来了,我请他坐,他惊异地问:“你一个人住?”
我点点头。“要喝什么吗?我去做茶。”
“好的,谢谢。”
我说:“你可以到厨房来坐吗?厨房比客厅还舒服呢。”
他走进来,说:“这层房子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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