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刚表扬完她,她就开始大起大落,打自己脸一样。
高考前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突破历史新低。
班主任越想越来气,直接走到了她边上,拿起她的破手机正反仔细地看了下,“季澜啊,这手机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把玩手机这劲用在学习上,早就考上好大学了!”
“要钱没钱,要成绩没有成绩,我看你以后能干嘛!”
就这么下了结论。
班里一阵哄笑。
上辈子,这辈子,有些事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相同的轨迹啊。
季澜默默拿回手机,扔到课桌里,接着双手端正地摆着,面无表情地盯着走远的班主任开始走神。
这是一所不好不坏的高中。
校长野心大,老师能力差,采取的是半封闭式的教学加军事化的管理。严打一切除了学习以外的事,六点早起跑操、晚上自习到后半夜,日考周考月考一样都不落下,日复一日地重复各省的高考试题,就这么严打下来,本二率倒也能超过一大半的学校,加上每年的偶尔几个高分尖尖,望子成龙又不是大富大贵的家长,就削尖了脑袋把自己的孩子往学校里送。
季澜为什么会在这?
因为学费便宜。
叹了口气,她又开始回想自己惨痛的高中生活,有些事情啊,总是要重来一遍才能知道珍惜。
相比于提高成绩,高中的她更在乎怎么能让自己不落单。
想到这里,季澜的眼神瞟向了右前方谈欢的座位。
空的。
她啊,从记事起就跟着外公外婆一起住在乡下。
她的爸妈早就走了,但嗷嗷待哺的小孩儿总是需要人照顾的。
外公外婆,是她妈妈的爸妈,两位老人家接手了本该属于子女的义务。
在颐养天年的年纪,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季澜,劳心劳力。
所以季澜的童年,是葱油油的绿叶子,和皱巴巴的糙皮肤。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外公老是吵吵着肚子痛。
起初只是偶尔停下手头的农活,卷起裤腿就地坐下,点燃支大烟,“吧唧吧唧”地抽上几口。欣赏一会蓝澄澄的天和悠哉哉的鸟,也就好了。
慢慢地,疼得坐立不安,在饭桌上额头也大颗大颗地沁出汗珠子。外婆想要让他去医院,他就拉开自个儿房间的小抽屉,看着里面皱巴巴的几张票子,咬咬牙,“嗨!忍忍就好了,又不是啥大事,早些年插队的时候可比这疼多了!”
最后,已经疼得话都说不出了,一天吃得比一天少,整个人干瘪下去,像一根枯枝,骨头上覆辙层皮一样。外婆终于害怕了,让舅舅把他抬去了县医院。医生做了个检查,最后摆摆手得出了个“直肠癌”的结论,最后下了个定论,“没救了,拉回去等死吧。”
外婆和舅舅听话地买了止痛片,又把外公原路拉了回去。
无喜无悲。
好像人老了,死亡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
不用救,不必救,自生自灭就好。
后来,眼看着外婆家一日比一日紧张,季澜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投奔去了阿姨家。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外公躺在昏暗的房间里抽着大烟。
点点星光,烟雾寥寥,死气沉沉。
好不容易到了城里,谁知道,阿姨家还是那个阿姨家,只是一家三口都不对了。
姨夫离了婚娶了个新人,表姐也长地落落大方,只有她,土土的,格格不入。
新阿姨说,“大城市赚钱很容易,虽然你阿姨不在了,但你姨夫还在,我们一家三口就当做个好事,收留你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又补充,“不过也不是让你白住的,学费自己出,每个月还得给我们交伙食费。”
当时的季澜只是点头,一个人太孤单,有个家总比没有好。
后来,高中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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